他在连翘开枪之前,扣住白非衿的脖子,打开车门,将她拉了出去。两人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远处还有枪声。
白非衿被保镖狠狠抓着手臂,动弹不得,呆呆站着,对面就是连翘。
连翘嘴角裂开一个血口,他随便擦了一下,邪邪笑道:“白非衿,你沒事吧?”
白非衿摇摇头。
“那就好,我总担心你死掉,因为你总是这么胆小,沒有人保护,会很容易挂掉的。刚刚我找得都快绝望了,幸好,你看起來……还是那么蠢,站在那儿跟木头一样。”
白非衿不禁笑了出來:“什么破比喻……”笑了两声,她又心生悲凉,声音也软了下來:“连翘,找不到就不要找,为了一个不可能而受伤,你真是个傻蛋。”
“不可能”三个字让连翘脸上的笑消失了。肩膀上的痛不值什么,但白非衿的话,却让他心跳都快要静止了:“我拼了命來救你,你却说不可能?”
白非衿背后的保镖再也忍不住,拿着枪指了指连翘:“说完沒有,看來你们俩居然还有私情,哼,既然你这么关心我怀里的人,那就往后退,否则你动一下,我就送一颗子弹。当然,子弹不是送你,而是她!”
白非衿见连翘的脸立刻灰败下來,急道:“这人不会对我开枪!”
“白小姐,我忘了告诉你,董事长临走时吩咐我们,如果你安全到达,那么我们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金,如果不能,万一出事,首先毙掉的就是你。”
白非衿嘴唇颤抖,全身僵硬。她并不知道帛承贡居然会选择鱼死网破。
连翘扔掉枪,露出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手:“你放开她,我什么也不做。”
保镖笑声阴冷:“连翘,帛家最早的一批顶尖杀手,只有你留了下來,想來你定然是身手不凡本事超群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一个女人,扔掉手中的枪,你觉得值吗?”
“少废话!”连翘喝道:“你想怎么样?”
保镖抬起手枪:“我不想怎么样,拿钱做事,为了安全离开,请你额外做出一点牺牲吧。我……要你的一只手!”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准备扣动扳机,白非衿急中生智,猛地咬在他手上,那人吃痛松手,子弹偏道,白非衿猛力推开他,向连翘跑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连翘大喊一声“小心”,白非衿只怕那人又要开枪,转身挡在连翘面前。
“砰!”
眼前的天空,湛蓝,干净,万里无云。
空气中有浓郁的火药味,弥漫的烟雾,嘈杂的人声,万物仿佛静止,但又流动着。
白非衿感觉到全身冰冷,麻木,血液好似静止一般,难道,这就是中枪的感觉吗?
与预想的不同呢……
她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臂膀,熟悉的……冰冷却温柔的眼睛。不苟言笑,冷酷无情,但又让人割舍不下的……那个人……
“你胆子蛮大嘛,居然在我的面前,去为另一个男人挡枪,嗯?”
白非衿微微睁开眼,虚弱而又迷茫,看不清眼前人,但他的心跳,在耳边响着,有力,沉稳:“总监大人……你总算來了啊……”
“我來了。”
多日來提心吊胆、日夜不眠的心完全放松,白非衿甚至來不及给一个微笑,就晕了过去。
看着怀中虚弱苍白,削瘦了不少的小人儿,帛宁心中一阵抽痛。他在那洁白无瑕的额头上吻了吻,看她睫毛轻颤,呼吸微弱,紧紧拥抱住她。
一切都在计划内,跟帛承贡打电话时,自己的人就已经出动。切断帛宅的通讯,爆掉所有车胎,集中火力穷追猛打,缜密的计划加上优秀的保镖,人一定能够救出來。
可他还是不放心,因为白非衿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在他來之前,不要死掉”,她一定又会像之前一样,违抗他所有的命令,无视他所有的担心,环环相扣中,她一定是不安分的那个环。
什么叫意外,她就是意外。
果不其然,当他到达,发现这个笨女人居然企图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连翘,情急之下,他亲自拿枪,将一颗致命的子弹送入开枪人的心脏。
那人临到死,也不知道一个真相,那就是,帛宁跟连翘一样,都是帛宅最早一批杀手。
帛宁曾经为了洗白,发誓只会借别人之手杀人,如今却为了一个沒大脑的女人破了誓言,而这个女人,又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本应该生气的。
可是当碰触到这娇嫩柔软的身躯,满腔的怒意化为柔情,一丝一缕,成了连绵温柔的吻。
她一定吃了许多苦。尖俏的下巴,细细的锁骨,单薄削瘦的肩膀,不盈一握的纤腰,抱在怀里,仿佛像一张纸,一只蝴蝶,随时就会随风而去。
她一定也沒怎么睡觉。苍白晶莹的脸,眼下一片青影,显眼的很。她是晕过去的,不然,一定会瞪着眼睛,跟他大呼小叫,反抗他,打他,踹他,像只抓狂的小兽。
帛宁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疼,却又柔软无比。
他将她抱起來,踏着大步,稳稳走着,后方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帛宅,富丽堂皇又肮脏无比,很快将成为一片废墟。而他,带她去休息的地方,则是世间最为美好,最为奢侈的地方。那是共属于他和她的小世界,小岛屿。
大风凛冽,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火药的味道消散,天地干干净净。
一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