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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开始了。

斯图尔特迎着日光，惬意地眯起了灰色眼睛。

他已经八十岁了，头发花白、皮肤皱得如同树皮；饶是如此，他依旧精神矍铄，抱着高高一沓文件也依旧健步如飞。

“嘿！”身体右侧响起招呼声与右肩上轻拍不分前后，斯图尔特笑了笑，向右转头同时忽然抬起左手、将那将要抽走自己文件手紧紧擒住：“要和我这老头子开玩笑也得注意时间，如果耽误了参军者入检与报道，那可就不好了。”他是一名非常面善老者，说这话时候也笑得很慈祥；只是被他握住手腕却已开始“咔”、“咔”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腕骨。

“哎呦，我可不敢了！”褐色眼眸青年苦着脸想将手抽回来，几次用力却是徒劳无功。老人笑着回答：“知道错了？那就好，以后规矩点。”而后主动松了手，继续向前走去。

“这老头简直神了，他可是个二区人啊，力气居然比我还大！”听见身后青年抱怨，斯图尔特大声笑了，而后认真地说：“既然到了军区，就把区域等级抛开。注重练习，年轻人；不要依赖天赋，要勤加练习。”

“是。”原本向朋友抱怨青年也变得严肃起来，当即立正站定，向斯图尔特背影行了个军礼。军区人都知道，这个老头也曾是军中战士，一度曾爬到了将官级别；只是后来与“煞”肉搏中受了重伤才退役做了兵登记处工作人员。

煞，是军人“必须面对”却又不想面对一种魔兽。“必须面对”是因为这魔兽体型很小、成年高度也只及人类大腿根部，同时又没有强大力量和致命毒性，除了速度之外几乎没什么值得忌惮；若连这样生物都不敢与之一战，那便是个胆小无能人。“不想面对”却是因为这魔兽极难缠，若它们闻到了人类气味，只要不是给削断了四肢、打裂了脑袋，就一定会锲而不舍地发动攻击、直到尝到血肉味道。

那场战斗异常惨烈。斯图尔特被人发现时候，大腿外侧被撕裂，腹部也被兽爪破开、肠子都扯出了一截；就算到了这地步他还依旧神志清醒，将手中刀插入后一只煞头颅……

那次任务是失败；对于军人来说，只有全身而退才称得上成功。但依照军区人认知，与一只煞搏斗而重伤至此，那是废物；若是遭遇了一群煞却能活命，那就是勇士。于是斯图尔特可说是虽败犹荣，一直很受军中年轻人尊敬。

从前嗜杀与荣耀都平和生活中淡去了，如今斯图尔特只想做一名合格接待员。他坐到报到处办公桌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始抄写名册。

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将十枚金币搁桌子上：“您好，我要参军。”斯图尔特未曾停下手中笔，只用余光看了眼那人正缩回去手；那只手非常纤瘦，而且白得近乎病态。

这种体格，来军区是要送死？斯图尔特皱了下眉，抬眼看向来人；如他所料，是个苍白瘦弱少年。待他看到对方眼眸颜色时，瞬间就了然了：第四区人相较其他三区人身形要小，十五岁身体看起来不过相当于三区人十三四岁。对于其他三区来说称得上瘦弱体格，对四区人来说确十分正常。

斯图尔特将注意力转移回面前名册，慢悠悠地说：“小子，未满十五周岁不得编入军营。别浪费时间了，赶紧滚吧。”

听着周围低低窃笑声，艾赛尔面色如常，只是提高了音量：“抱歉，但我已经满十五周岁了。”艾赛尔倒是不意对方调侃；他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资历深远老战士，绝不会出于恶意地刻意贬低四区人。

何况……这样话语，也是时刻鞭策着自己：我们比其他三区人有先天上弱势；所以，为了将他们通通踩脚下，我应该付出于他们千百倍努力。

斯图尔特甚至都不曾把头抬起来：“军区不需要废物，你也不需要送死。第四区确出了许多优秀军士，不幸是，你体格可比他们差太多……”

“如果，我有‘煞’那样力量呢？”看着对方猛然瞪大双目，艾赛尔笑着补充了几句：“您也是和‘煞’战斗过人，而我与它们是那么相像。若我也有那样力量，是不是就能获得您认可？”

斯图尔特放下了笔，坐直了身子；围观人们也都收敛了笑意。这个“类比”倒并非无稽之谈：“煞”皮毛漆黑、眼睛幽蓝，艾赛尔又是黑色长发、蓝色眼眸，从某种意义上说，倒真是与这种魔兽有相似之处。但这并非重点所；重点于，当着一名军人面提起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失败——这已经不是调侃，而是挑衅了。

“你很敢说，”斯图尔特盯着艾赛尔：“那么，你敢展示一下自己能力么？”艾赛尔迎着他视线，反问：“为何不敢？”

军区需要展示能力只有一种，那就是杀戮能力；有些人天生对于冷热兵器都有十分好手感，即是“杀”天赋。第一世，他用丧心病狂方式大幅度提升了自己力量，以至于后来所有人对他认知都成了这样：和那个鬼魅一样四区人对上一定活不下去，无论是魔兽、亡灵、还是同僚。

好吧，至少有一个人是例外；麦克斯那家伙一直与自己针锋相对，后还成功地杀死了自己。艾赛尔收回思绪，接过面前老者递来枪，一名年轻军人引领下去了射击场。

看着远处活靶，艾赛尔有些讶异：第一世自己入伍时，测试可是射击固定靶；现自己面前，却是变速移动活靶。只有从小受训一二区人才能进入军队之前就掌握活靶射击，如今这项测试对四区人来说，简直是□裸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