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意。”她压制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上前几步,紧紧抱住他,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公孙意竟一掌推开她,正待她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当口,脖颈被他死死掐住,他的脸忽然间变得狰狞起來。
他在做什么?鬼附身了吗?她可是他的妻子啊,他最爱的人啊!
“你跑來做什么?谁准许你來这里的?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公孙意怒叫,逼近她的时候,她瞧出他的眼瞳似是被鲜血浸泡,这个男人,突然间变得好陌生。
她握住他青筋绽起的手背,这双牵着她走过风雪严寒的手,让她重拾生存希望的手,如今,满满的全都是杀戮,“公孙意,我做错什么了?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不顾一切也要还阳,只为能跟你继续做夫妻,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她无法呼吸,想说的话被堵在心里,心里涌起千层浪,一波一波地将她卷进深海之中。
“你这双眼睛,是想问我怎么了?”他猛然松开她,她身子朝后跌去,撞翻圆桌,脑袋也被撞得昏昏沉沉,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她爱的那个公孙意,这不是她的丈夫。
“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竟然记不起了?真是好笑。”公孙意一步步走过來,抓起她的衣襟,诡异的笑容骤然消失,“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她根本听不明白他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变成这样他不高兴吗?她健健康康的他不喜欢吗?
“你若是忘了,我就让你记起來!”
她被撞得快断掉的手臂又被他死死捏住,她來不及爬起來,只得硬生生地被他拖进内室。
烛台就在床边,透过层层黑纱,她隐隐约约看到床上似是躺着一个人。
公孙意丝毫不怜惜她的身子,把她拽到床边,虎口扼住她的下颌,冷笑道:“你现在该记起來你做过什么了吧?别以为一句记不起來就能洗清你的罪孽!”
他撩开黑纱的那一刻,她的心忘记了跳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女人,一头白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祥和,满脸细纹,脖颈处的黑纹几乎挣脱皮肉。
“她…….我……”床上躺着的是岳茗冲,那她现在又是谁?
尖叫声惹怒了公孙意,他托起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扼住她的喉,“怎么了?害怕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她抽泣地摇摇头,她不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大概是老天爷吧?阎罗王说她阳寿未尽让她还阳,她是还阳了,魂魄却未重归自己的躯体。
“该死的人是你!”公孙意声色哽咽,一把将她按下去,她的脸几乎与床上的自己贴到一起,“她本该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若不是你这个女人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她怎么会变成这般?”
她心一跳,渐渐明白了,她的魂魄阴差阳错地附到连瑾身上,难怪她会觉得神清气爽步伐轻盈,难怪禇昭沅见了她会那么憎恨想要一掌打死她。
崔判官说的一劫,难道指的就是现在吗?她欲哭无泪,既然如此何必要让她还阳呢?她宁愿永世不再与公孙意相见,也不要以这种方式和他相见。
“冲儿还很年轻,她答应会跟我一起活到七老八十,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公孙意推开她,绝望地坐到床边,“冲儿,你睡太久了,是时候起來了。”
他知道她不会再回來了,潜意识里却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某一天因舍不得他魂魄又回來了。
月灵阁地处园子里最僻静之处,独立的院落,院子里种着很多树木,平日里很少有人经过,阳气也不会过重。他怕她突然回來了,魂魄刚回归肉身会难以适应人间烟火气,命人将月灵阁的所有窗户都用黑布挡住,在她嘴里放寒玉珠來保存她的肉身不腐。
明天便是她的头七了,明天晚上,她一定会回來的吧?
“公孙意,我若说我就是岳茗冲,你会信吗?”
岳茗冲泪眼迷离地望着公孙意,谁会希望发生这种事啊,相见却不相认,老天想要惩罚她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独独选这种最荒唐也最残忍的一招啊?
她宁愿做鬼下阴曹地府做苦力,经历酷刑,一点点赎罪,也不愿附在所有人都憎恨的女人身上。
不出她所料,她话一出口,公孙意就转过脸冷冷地瞪着她:“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若非晋淮王保着你,你现在早就下去陪冲儿了。”
他很清楚她的背景,作为晋淮王的女人,她若是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成为晋淮王向他们进攻的借口。
晋淮王如今势力壮大,表面上对皇上唯唯诺诺,背地里却暗中扩张势力铲除异己,有意推前任被废太子即如今的大皇子登上皇位,野心勃勃不甘于做王爷,愚钝的大皇子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公孙意冷眼瞧着她颓然坐在地上,这个女人在任何时刻都是如此令人厌恶,尽管此时的她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却依然令他憎恨,他不能当下结果了她的性命,却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偿还这笔债。
“冲儿若醒不來,你就去替她偿命吧!”公孙意语气阴冷,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渐渐地转向床上那睡意安详的人,“我说过沒人能带走你的,是鬼差带走你,我就闯地府去找你。”
“她不会再醒过來了,永远都不会了。”岳茗冲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自己,语调麻木说道:“你闯地府也沒用的,因为她根本不在地府。”
公孙意一顿,突然暴怒,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我要让你从此以后都看不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