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投进湖里,她奋力挣扎几下,猛地又被人从水里提起,刹那间睁开眼,眼前的人影异常清晰,扑鼻的腥臭和淡淡的海叶兰的香气让她立刻回过神來。
瞧见鹿清雅的手脚被几个活死人拽住,身体被架到半空里,岳茗冲急忙跳下禅床,直觉地双掌打出,掌风强劲,带起两道金光,光芒极为刺眼,一时间,整个厢房内都被金光笼罩。
受到巨大冲击力的活死人连忙收手,纷纷飞窜出去,岳茗冲神思一转,张开双臂及时接住跌落下來的鹿清雅。
“连姑娘,你好了?真好,我就说你是福星,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鹿清雅感到五脏都似是被一只大手在搅动,胃部一阵阵地抽痛,似是有东西缓缓向上爬,滑腻的喉壁被抓得异常难受。
岳茗冲眼眶湿润,将她扶到禅床上,“谢谢公主,若不是有你,我想我早就已经……公主才是福星,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回來,完全不用理我的,但是你沒这么做……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她眼圈通红,如果身份调换的话,她或许会犹豫很久才会作出决定,更何况,要救的还是自己的情敌,这笔情债,她该怎么还才能还得清啊!
“公主受伤了?让我看看。”
见鹿清雅面露痛苦,紧抓着左手臂,黑血自手指缝间渗出來,岳茗冲忙问道。
“不,不用,我沒事,只不过被抓破而已,我沒事的。”话音刚落,鹿清雅感到喉口的那股滑腻的东西猛然间滚出來,满嘴的腥臭让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起來。
连吐出來的血都是黑红色的,岳茗冲大惊失色,一把拉开鹿清雅的手,只见她的锦袍被撕开一个大窟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现出两道深深的血痕,溢出的血中还带着淡黄色的半凝固液体,伤口处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岳茗冲忍住呕吐的冲动,咽了咽口水,正色道:“公主中了尸毒。”
“尸毒?我会变得跟那些怪物一样吗?”鹿清雅倏地浑身发冷,面色忽然紧张起來,连手臂的伤痛都暂时抛到一边。那些活死人有多可怕,她至今还心有余悸,若是真的变得跟它们一样,沒有正常人的思维意识,见人就杀,那她真希望此刻就有人将她解决掉,她宁愿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也不愿在沒有认知的情况下滥杀无辜。
“我会跟它们一样的,我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不,我不能变成它们……”鹿清雅紧紧抓住岳茗冲的双手,声色轻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姑娘,你杀了我吧,要不然我会跟它们一样的。”
“不会的,公主,你不会变成怪物的。”岳茗冲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沒事的,你只是中了尸毒而已,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相信我。”
发觉她在发抖,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承受不住伤口的疼痛,岳茗冲用力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瞥见她的手臂抓痕周围的皮肉比方才溃烂得更加严重了,心里不由得慌乱起來。
“不对,我觉得很难受,我一定是撑不了多久了。”鹿清雅紧紧搂住岳茗冲的腰,眼泪夺眶而出,她感到害怕无助,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着她,让她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光明,“我不想这么快就死,我还有很多事沒做,连姑娘,我该怎么办?”
岳茗冲心里沒有一丝把握,她不知道被活死人抓伤之后会不会也变成沒有人性沒有意识的杀人狂魔。
“公主,你听我说,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你还是会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的,相信我。”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心安抚鹿清雅的情绪,人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通常会失去生的渴望,只要鹿清雅还活着,她就一定会想出办法來。
令她感到古怪的是,自从她三魂归体将活死人赶走之后,大街上便恢复了平静。鱼巧奉和禇昭沅风尘仆仆赶过來时,天色已近黄昏,她猜测,难道是因为天色已晚,那些活死人都回老巢休息去了?再或者,是她突然间神力大爆发了?种种猜测到最后也只是猜测,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她断定,今天这种恐怖的场面,明天,后天,甚至每一天都会再次发生。
鱼巧奉背着昏迷的鹿清雅匆匆赶往将军府,岳茗冲刻意放慢速度,仔细打量横倒在路边的尸体。这些沒有反抗力的老百姓是死于活死人之手,他们大多数被直接掏出内脏,肚腹破裂,血水顺着身下的石板街道蜿蜒流进墙边的水沟里,水被染得鲜红,映得天空都呈现出丝丝绯红。
“无一生还。”她气愤地说,回头瞧了一眼,克制住难过,低声道:“你怎么沒跟着一块儿回去,公主情况严重,通知公孙意了吗?”
“这事,谁该负责任呢?”禇昭沅尖声问道,跨步上前,挡在岳茗冲面前,“如果不是为了救你这个灾星,公主怎么会受伤?连瑾,你真是害人不浅!”
语毕,紧握的双刀缓缓举起,“贱人,你下毒害死二嫂,勾走二哥的魂,还害得公主中了尸毒,这笔账,你死十次都还不上!”话音刚落,双刀劈斩下來,刀锋极快,岳茗冲急忙闪躲开來。
“你想干什么!”她朝四下看了看,可恨的是并未发现任何可以抵挡禇昭沅双刀的武器,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京师出了这样大的事,在她还沒弄清原因,沒有治好鹿清雅之前,她不能死在这个鲁莽的女人的双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