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们一时尴尬无措,还礼不是,不还礼也不是。不少反对派不由动摇,心想这公主小小年纪,竟能为黎民而拜臣子,这份慈悲心也是难得,再说既然没及时还礼就是受了她这一拜,公主说了,受她一拜就要同意减税,不如就同意了吧。
宁玉川可没这么好打发,他伏身跪倒,沉声说,“老臣不敢受公主大礼,老臣也不会同意减税之议,今年乃大渊多事之秋,旱情再重也重不过军情,东路军元帅谢午华已三上本章请命扩军,还有三路藩镇也急需钱粮,公主殿下年纪尚幼,大概还不知军队乃一国之柱石的道理,宁可亏民,不可误军。”
天景慢慢站了起来,冷冷道,“宁大人请起,大人的有些言辞天景实在不敢苟同,大人起来说话,详细给天景解释一下。”
宁玉川颤巍巍站起,垂首道,“公主有何事不明,请问便是。”
“天景想问,宁大人因何笃定那三路藩镇急需钱粮?天景虽然年幼,却喜欢读些史书,当然,在列位饱学之士面前谈论读书那是班门弄斧,但天景自诩记性还不差,记得史书中对历国历朝的藩镇评价可不怎么好呢。大多藩镇都偏安一隅,拥兵自重,食王禄却极少有思及王恩的。藩镇们最善于玩的把戏,要么是在国有危难之时拥兵自持,不服调遣;要么是在国有灾荒之时趁火打劫,要钱要粮。宁大人怎知这几家就不是在玩这样的把戏?要不然怎么往年也不见要得这样急?偏是今年这样的光景下,他们倒也像是揭不开锅了似的来凑热闹。”
宁玉川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公主有所不知,这三家藩镇都是助先皇祖靖睿帝平叛的有功之臣,先皇祖曾与他们歃血为盟,彼此永不相负。老臣想,他们是不会做趁火打劫之事的。”
“宁大人,从先皇祖与他们歃血为盟到如今,这中间足足相隔了三代人,一百多年,就是一间屋子,住上一百多年也将要朽坏,何况人心?您岂不闻‘常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最易叛的就是誓言。何况是一百多年的誓言。您若不信,天景跟您打个赌如何?现在就派出探马前去探看那三家藩镇的真实情况,若是他们钱粮充裕,宁大人您就输给天景一月的俸禄;若是他们真是缺钱少粮,等米下锅,天景输给您五年的月例银子。天景的月例虽然少,但以五年月例换您一月俸禄,您也不吃亏的,怎么样,赌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