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正自出神,忽然感觉手腕被人碰了一下。转头,身边的人正是赵福胜。她没理会,只当是不小心碰到了。刚回头,手腕竟被重重捏了一把。很疼,而且,捏疼她的人居然是个内侍。羞恼让她很想骂一句“赵福胜你作死吗?”但眼下的情形当然不是骂人的好时候,她只有恨恨报以愤怒的眼神,那个躬身侍立的赵福胜也回过头来和她对视……
赵福胜她很熟悉。一个年纪五十开外的老内侍,因为年纪大了加上一辈子几乎没有几次直起腰来的机会,背有些驼,五官平常,满脸很深的皱纹。而面前这个人,不是赵福胜……
没有亲眼所见的人,大概无法想像一个老内侍沧桑皱褶的脸上如果有一双明澈潋滟,灵动狡黠的眼睛,那是何等的古怪违和。反正天景是呆住了,然后及时闭紧了嘴,把“师傅”两字生生咽下。
在她发现那些来作证的古榆村村民是被瞳术所控时,她就细看过在场的人,分辨谁是被师傅附了身的,其中重点观察了母亲和宜妃,结果是失望,她没有找到任何师傅在此的蛛丝马迹。
只是她没有检视过父皇和赵福胜。父皇乃帝王之尊,身上的贵气和霸气,即使是师傅这样的上界仙灵,附在他身上也会很难受,甚至可能受伤。至于赵福胜,师傅那么爱美那么自恋自么骄傲,怎么会附在一个躬腰驼背,其貌不扬的老内侍身上!
可是,恰恰这最不可能的人,却偏偏是师傅的选择。如果不是身边有这么多人,天景真想大喊一声,“姐姐你可真会给我惊喜!”
赵福胜本来就躬着的腰弯得更低了些,这样,他微一转头,嘴就在天景耳朵,细如蚊呐地说,“让你父皇滴血验亲!”
天景没说话,只用眼神发问,“师傅你是嫌这场戏还不够热闹吗?”
翊雪的气息带着吊诡的笑意软软地吹进她耳朵,“验吧验吧,保你没事,还有很大的惊喜呢!”
天景无奈,师傅从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乱子大的性格。不过既然她保证自己这边没事,那就让她热闹个够吧。不过,让父皇同意滴血验亲,这话让母亲来说比自己说要合适得多。
正想着,不知是翊雪又作了什么法还是母女间的感应,秋月明竟正好转头看向她。机不可失,天景手指微动,凭空写了个“验”字,她相信以母亲的聪明,肯定能懂她的意思。可懂是一回事,相信是另一回事,母亲又不知道她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师傅,怎么会采纳这自寻死路的疯狂建议?
秋月明果然懂了,刹那间神色微怔。天景重重点了下头,又把“验”字写了一遍。
秋月明看着她,没有多少诧异惊讶,也并未有肯定或否定的表态。她轻瞟了一眼浑身颤栗摇摇欲坠的宜妃,又转回来看女儿,那眼神似是在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