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有人在吗?”他一边叫着一边掀开被子,然后心就凉了,他的左腿从膝盖到脚踝都用夹板固定着,身上各处都缠着很厚的绷带。这样的伤势,看来是没办法自由行动的。
他愣愣看着自己的腿,就听到那扇木门“吱”的一声开了,有两个声音一起喊着,“你总算醒了。”
这是一对农人夫妇,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脸的沧桑和慈祥。老头子上来就把他按倒,又盖上被子,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刚醒过来就乱动,赶紧好生躺着。可不是我吓唬你,你的伤太重,不好好的养可能会落下残疾的。我们这就给你熬粥去,你吃些东西继续睡吧。”
听到老人说话,他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这是熟悉的乡音,他现在,应该是在大渊的国土上。
他赶忙唤住准备去给他做饭的两位老人,“请……等一等,你们先跟我说说话好吗?我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是几月几日,还有,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两位老人用眼神互问谁来说话,然后还是老头子来回答玄明这一连串的问题。
“孩子啊,这里是大渊的晔州,我们这个村子叫落雨村。你是半个月前来到这里的,从到这里就一直昏睡着。是一个女子送你过来的。那女子很怪,年纪轻轻,头发却是全白的。她问我们愿不愿意照顾你,我和老伴都是吃斋拜佛的,当然愿意了,那女子放下你就走了。过后我们才想起来,竟忘了问她你是哪里人?怎么会伤成这样?又该到什么地方去联系你的亲人?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老头子用期待的眼神看他,提醒现在轮到他回答问题了。
玄明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怎么说,敢不敢说。他现在已经清楚明了自己是被一个至亲的人陷害了。可是他的身份,他的遭遇怎么能告诉两个百姓!告诉他们也于事无补,而且,如果他说出实情,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他现在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想活着回去,只有提高警惕,小心应对,哪怕是这样两个面目慈祥可亲的老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人,何尝没有一张亲切温暖的假面。
“啊!”他捂着额头痛苦呻吟,“好痛!我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头好痛,啊!”
“老头子,你也真是,这孩子刚醒,就让他劳神听你说这么一大套话,”老婆婆埋怨着自己老头儿,忙上来安慰这个可怜的少年,“孩子啊,想不起就先不想,安心把伤养好再说。你好好躺着,婆婆去给你熬粥。你有半个月什么都没吃了,要热腾腾地喝碗小米粥才好。”
两位老人出去了,玄明闭着眼睛却了无睡意,其实他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个细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满耳的厮杀声惨叫声,满眼的血光刀光。他不知道自己的刀砍中多少人,反正刀都裂锋卷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多少刀,反正血都将流干了。
马贼?呵,真当他傻吗?他只是不善于玩阴谋诡计,但军队和草寇的区别,他只用一只眼睛也能分得清。五百人,清一色都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应该是他暗训的一支军队。那个人真是想让他死啊,出动了五百人对付他这支只有四十八个御林军的使节队伍。
可是太子哥哥,我偏偏没死,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没死。等我再次站在你面前时,你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我?
有两行泪渗出眼角,慢慢划过。他想自己真是世上头号大笨蛋,临行时居然把天景托付给太子照看,他把一只小羊送到恶狼嘴边,恶狼笑眯眯的应承,“你走吧,我会好好照看她的。”
然后他就安心地走了。他如今的下场,真是活该。
不过,天景好像也不是一只容易被吃掉的小羊。何况,还有父皇在呢。
天景,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