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阳有点糊涂,又问了一句,“去哪儿?”
“跟你去瑜州的行宫,陪你等死,和你一起死!”她一字一句说得郑重,“贺云阳,你病着,我不和你吵架,就这两个去向,你自己选!”
贺云阳还能怎样,他紧紧抱她,久久无言,然后他说,“天景,我跟你走。不过不能现在就走,太医们还没配出药来呢,刘太医的针疗止痛只能维持半天,不带着药,那种痛发作,真是熬不住。”
“好,我陪着你,等太医们把药配出来。”她的脸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贺云阳,我等着你病好了,再慢慢跟你算帐!”
这几个时辰的时间,大概是他们二人十几年来最平静又最亲密的相守。他们静静地坐在桌边喝茶;静静地吃简单的午饭,清粥小菜加一枚咸蛋;静静地在院里看刚开的一蓬赤锦花;后来贺云阳就在院里的长椅上睡去,天景也倚在他肩上小睡,亦是静静的。
将至傍晚时分,针疗的效果消失,贺云阳重又陷入生不得死不能的剧痛之中。天景以前从来没想到会有一种疼痛,能把坚强如铁人的贺云阳折磨成这样,可太医院的那些人还连影子也不见,她以为万灵的龙血珠果泡成的水效果甚微,她再没办法了,只能紧紧抱着他,不停地对他说,“贺云阳,我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呢!”
这句别人听来完全废话的喃喃则是贺云阳手里的救命草,贺云阳紧紧抓住,他知道,这棵草尽管细弱单薄,但只要他抓紧了,就不会完全被痛苦的狂流吞没。
直到掌灯,终于来了一位太医,奉上了新配出的止痛丸药,天景忙不迭喂贺云阳把药吃下去,刘太医开的这个方子果然有些灵验,片刻工夫,剧痛就缓解了一些,然后逐步好转,只是无法完全止痛。
这一夜过得艰难,一颗药的效力不到一个时辰,而且吃了药的止痛效果也达不到能睡着的地步,一整夜俩人几乎片刻都没有睡。好容易熬到早上,两人看着对方憔悴不堪的脸,摇头苦笑。
天景很豪迈地拍拍他的肩,鼓励道,“贺云阳,打起精神来,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嘛,活着就有希望。你再吃一颗药,我们立刻就出发吧!”
“也是,越拖下去,我的体力越差。”贺云阳又从瓶子里倒了颗药,瓶里一共只有三十颗药,昨夜就吃掉了六、七颗,剩下的药总共只能维持二十几个时辰了,然后怎么办?
在一天内求得枭陨医治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不去试试,天景是不会死心的。但天景死心之后,又会怎样呢?
他摇摇头不敢再想,吃了药和天景出门。见云祥和清和二人正在一棵树后张望着,显然是明后天被天景骂怕了,不敢上来说话。
天景也不好意思,对他们笑道,“姐姐,云祥,你们别生我的气,或者以后找个机会,你们也骂我一顿好了。”
贺云祥昨晚得了小吱的线报,知道哥哥已经答应了嫂子去找枭陨看病了,别说只是被骂,就是挨顿打也不会在意。清和向来温柔体贴,当然更不会和妹妹计较。
他们二人目送天景和贺云阳离开,一回头,清和忽然惊叫道,“云祥,我刚才看见一只老鼠坐在墙头朝他们挥手,不,是挥爪,然后一转眼就不见了!”
贺云祥拖着东张西望的妻子不让她找老鼠,满口里叫着“哪里有哪里有”离开了,小吱从地下钻出,摇摇头道,“唉,但愿公子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