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炆心疼这两个孩子,更为天景姑姑和师傅难过,同时也担心着清和姑姑夫妻二人的处境。但理智逼他狠下心来,决不能告诉姑姑事情的真相,姑姑毕竟是女人,难说会不会一时冲动到齐朝去找师傅。师傅现在已生死难料了,而现在掌齐朝大权的人是贺云海,如果姑姑和他发生了冲突,那个无信无赖的人说不定就会以此为借口撕毁师傅和姑姑签下的两国友好条约,发兵来攻。
当年姑姑和师傅感情笃好,和他签下了盟约,这才将大渊的军力大幅裁撤,但姑姑不是神仙,哪能得到她和师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会想到今天坐在齐朝龙椅上的,会是从前她最看不起的贺云海。
从送表妹表弟来的那位逢总管手中,允炆接通过了师傅给他的亲笔信。打开信只看了一眼,允炆眼睛酸涩,几乎落泪。因为师傅的笔迹和姑姑的太像了,只是师傅的字更洒脱有力。他不知这二人是谁仿了谁的笔迹,他只是想,两个连写字都和彼此一样的人,怎么就生生地分开了。
师傅在信中一字未提自己的处境,只交待他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过别让姑姑看到他们。另外也要好好照顾姑姑。还嘱咐他一定要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像姑姑当年一样。
陈允炆紧咬着唇,把信一看再看。这是师傅第一次给他写信,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他现在真后悔,没有在那一天姑姑病愈初醒后就立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立刻去找师傅。那样的话,就不会是这么悲惨的境地了。
他真是蠢!那天师傅临去时,说下的那些狠话威胁,他怎么就信了?师傅岂是那样残酷冷血的人。他这么珍惜姑姑,又岂会把她为之努力的大渊江山毁去?她只不过是说些狠话,用狠决冷酷遮掩他无可救药的痴情罢了!
追悔已是莫及。现在只能死死瞒住姑姑了,即使她日后得知真相会怪他恨他,他也认了。
其实瞒住天景并非难事,她现在已是心灰意冷,每天只呆在明华苑里,只做一件事,就是发呆。望着寄思帕发呆,望着天发呆,望着镜中日渐憔悴的自己发呆,望着贺云阳送给她的所有礼物发呆,望着望不见的远方发呆。
除了发呆,她还恨着一个人。那就是大臣和允炆告诉她的,为她治好了病的天玄尊长。她不明白一个修为深厚的神仙为什么非要和她一个凡人为难,在她一心求死也马上成功了的时候给她一条生路。
是在报复她吧?报复她毁了他最心爱的徒弟。就要在她一无所有之后,赐给她一条命。
现在,她不是大渊的皇帝了,不是贺云阳的妻子了,允炆也长大了,没有她这个姑姑也可以的。
谁都不要她了。她已经一无所有,只有这一条命。活着,体会什么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