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弦望着夜城歌,笑得惨然,犹如悬崖峭壁上遗世的花,随时都可能消失。
城歌,你真的信吗?既是信,为何,还要归还缎带?为何,还要写下休书?
城歌,你可知,司若弦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于司若弦而言,柔贵妃的死,无疑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人不是她杀的,却因为她的离开而遇害,这一点,是她难辞其咎的,她曾说过要救柔贵妃,却让她死了,她的心里也不好过,只是,这与夜城歌的信任是不矛盾的。
这一年来,司若弦也想过很多,夜城歌这个男人,她是放不下了,柔贵妃虽不是她杀,但她的死,她也确实有责任,她想:如果,夜城歌不信,那她陪他度过最艰难那一段时,找出真凶,助他登上帝位,然后离开;如果,夜城歌信,那她也留下来陪他,若他愿,两人找一个地方度一生,从此,袖手天下,再不问世事,即使四国战争拉开帷幕。
“你还爱我吗?”夜城歌看着司若弦,问“愿意跟我走吗?”
想到司若弦的离开,想到她与花凌哲在一起一年,想到她真的杀了他的母妃,他就恨,恨着,却也爱着,杀了她?他下不了手,放她离开?他做不到。那么,便带着吧。他痛苦,她也该跟着一起承受不是吗?
“我跟你走,你可以从此袖手天下吗?”她真的累了,再也不想搅入江湖、朝廷的纷争。
“好。”他也累了。
无忧谷,位于木西国与金北国交界处,但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四面环山,地势蜿蜒曲折,不论谷外,还是谷内,皆布着阵法,入谷之处是桃花阵,这个时候,本不该桃花盛放之时,无忧谷的桃花却开得特别艳,粉色的花瓣飘落,在半空中舞出一幅说不出的盛况图。
无忧谷的天气与外界的天气有所不同,兴许与地理位置有关,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对于畏寒怕热的人来说,绝对的人间天堂。
司若弦对阵法不是很了解,只能随着夜城歌的步伐移动,一行六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当“叮”的一声,桃花阵破,眼前豁然开朗之时,司若弦才发现,这是一个并不奢华,但很漂亮的地方,亭台楼阁皆似特意修建,不是特别的材质,也不是罕见的料材,雕梁画栋,可却是巧夺天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至房屋尽头,平凡中多了几分气派。
直到很久以后,司若弦才知道,这个地方,是夜城歌特意为她而建,取名无忧,就是希望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直到老去。
此时,无忧谷这座宅子,刚建好不久。
司若弦看着这个不论是风格,还是细到一草一木,都是她所喜欢的,一时,有些恍惚,但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她掐断了,这样的时候,她怎么能奢望这是他们的爱巢呢?
风雨雷电属于暗卫,但到了这谷里,也做起了明里的侍卫,护他们安全。
夜城歌累了,进入居所后,便先回屋去了,没有跟司若弦说一句话,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望着夜城歌的背影,司若弦心里一阵阵苦涩,从什么时候,她只能看他的背影了呢?
城歌,我以为自己能接受,可是,真的看到你对我不理不睬的冰冷,我真的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了呢。
谷外桃林,谷内曼陀罗,轻风拂起,带进阵阵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这个时候,无忧谷还是百花争妍,很神奇地,混夹的花香中,司若弦一下便闻出了曼陀罗的味道。
“谷内还种着曼陀罗?”自入谷,雨便一直随着司若弦,走了这么久,司若弦第一次开口说话,雨激动得差点找不到北了,不过,很快也就清醒过来,回复了平静,对于司若弦的突然问话,雨怔愣一下,随即回道“是,王爷亲手种下的。”
司若弦愣了一下,随即若笑,摇了摇头,道“带我去看看吧。”
雨是绝对的服从命令,主子有什么吩咐,不管合理不合理,全部接受。
无忧谷的后方,一方天地出现眼前,火红色的曼陀罗随风而舞,如浪般,一浪盖过一浪,如血的色彩,妖冶至极,那一刻,司若弦眼里看不到任何花,只除了这如血如火的红。
一任群芳妒,这会儿,倒也有些真实体验了。
看到这些曼陀罗,司若弦突然又想起木西国那片曼陀罗,也是一样如血的红,如火一样的妖。
木西国那里有着两千株曼陀罗,二十年的功劳,真的很难想象,为了等一个人,可以如此坚持,最终,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要问司若弦此生欠得最多的人,不是夜城歌,不是上官瑞风,而是花凌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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