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若芳这时候也正抬头看着扒在墙头上的谢景辉。
对这个四弟,她其实没什么印像,但在看到她和若兰这般亲热的情况下,心底自然而然的便将谢景辉划到敌对的一方,是故听了若兰的话,她抬头对着墙头上的谢景辉狠狠的剜了一眼,便再次低下了头。
谢景辉自是没有错过若芳那满含敌意的一瞥,小小年纪的他可不似他父亲那般好说话的性子,眼珠子一转,便不无担忧的道:“四姐姐,你别再打大姐姐了好不好?”
不待若芳开口,谢景辉又道:“你看,你打了大姐姐,你自己也要受罚的。我听我爹爹说,这祠堂里住着好多先人,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谢家子孙不尊长幼,你这样,他们会找你算帐的!”
“你住嘴!”若芳本就害怕,听了谢景辉的话,只感觉身后的那些牌位都成了无数双眼睛,正阴森森的盯着她,“谢景辉,我要告诉祖母,告诉她老人家,你……”
“四姐姐你真奇怪!”谢景辉像看白痴一样看若芳,打断她的话,说道:“这是谢家的祠堂,我是谢家的子孙,你告诉祖母,祖母还能说不许我来么?”
“你……”
若芳瞪着墙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的谢景辉,一时间竟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回他。
谢景辉却是不耐烦再理她,再说晚上的天实在太冷,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流鼻涕了,不行,让娘知道了,他又要被罚了!
“大姐姐,我让艾虎将包裹扔进来,你天亮前再扔出来好不好?”
“好。”
若兰笑盈盈的应道。
谢景辉便回头对身下的艾虎道:“放我下去。”
不多时,一个裹得紧紧的包裹便被隔着院墙扔了进来,若兰上前捡起,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还带着热气的饼子,还有一件厚厚实实的狐狸毛的披风,抖开一看,垫着睡还能再盖半边,一看,就像是伍氏的,而不是谢景辉的!
若兰不由便抿了抿唇角,暗忖,这是四弟去偷偷拿,还是经过三婶同意的呢?
四弟对她的好来得太莫名奇妙,但她可以归根为小孩子的单纯,三婶呢?如果她是三婶,她会怎么做?便不偏向给三房生了嫡子的司氏,也难会偏向一个没了母亲的嫡长女吧?了不起不偏不倚罢了!
只夜冷时长,若兰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想这件事,她将披风披在身上,裹得紧紧的,拿起还带着热气的饼子吃了起来。
若芳目光恨恨的瞪了过来。
若兰到也不怕她来抢,姐妹一场,这点了解她还是有的。
当然,她更不会主动示好。
要知道,有些人,你就是掏了心肝肺在她面前,也换不来她的一个好!
饼子吃完,若兰起来走了走,她有饭后走一走,消消食的习惯。
三圈走下来,便在她打算找个相对暖和点的地方,把这个晚上熬过去时,院子里又有了响动。
这会,爬墙的人身手很敏捷,只不过是一个直落间,人便站在了院子里。
霜冷的月光下,若兰目光对上一对幽深阴凉的眸子。
“三哥!”若芳看清来人时,几步跑了上前,扑在谢景明怀里便哭了起来,“三哥,我要出去,我不要在这里。”
谢景明拍了拍若芳,低声哄了她几句,便将身后的包袱拿了下来。
里面同样是一件披风,还有一些吃食,只比若兰的却要精细许多。
趁着若芳吃东西的工夫,谢景明慢慢走至若兰身前,还有三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了若兰。
“谢若兰,休战如何?”
若兰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向谢景明,“三弟什么意思?”
谢景明回头看了眼狼吞虎咽的若芳,稍倾,又看向若兰,略一沉吟,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父同胞,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过去便算是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要报的仇也报了,往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三哥!”若芳扔了手里的东西,抢上前,指了若兰道:“她把娘害成那样,就这样放过她吗?你还是不是我三哥,是不是娘的儿子!”
“若芳!”谢景明拧了眉头瞪向若芳,沉声道:“娘是自己病的,你不要乱说。”
“怎么可能,你明明说……”
“若芳!”若芳的话被谢景明阴沉的声音打断,“你如果再不听三哥的话,往后你的事,我便不管了!”
若芳怔了怔,稍倾,慢慢的垂了头。
不多时,她身前的石板上便湿了一大声。看着这样的若芳,谢景明又是恨又是怜惜的长叹了口气。
他不是没有手段对付若兰,可是他怕他使尽手段后,会遭至若兰更重的报复!
就如同今日这般,拼着自己同样被罚,若兰也要让若芳在回府的第一日便被罚跪祠堂,指不定明日这京都城里便会传得沸沸扬扬。而他之前想要的为若芳造势的计划,只怕越加困难重重!
而,若芳,她竟然丝毫没有想到,现在根本不是争眼前长短的时候。她们之间的输赢,只在谁能嫁得好,谁将来更能让谢家得势!
谢景明想到中风在床的司氏,想到在司屋里对若兰悍然动手的若芳,想到若芳那传遍全府的骂词,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般,重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