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在前边拿了柴刀劈路,她在后头跟着东瞧西看,好容易才爬到了山半腰,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落脚。兄妹俩进山十分艰难,但夏豆愈发兴奋,富贵险中求,吃的深山寻。
末了夏木叮嘱她:“二妹妹,你在这左右看看就成,切莫走远了,说实在的,哪里能找得到啥吃的呢”。夏豆挥手让他赶紧去打柴,自己又松了头巾连脸蒙住,闷头就往山里挤。
从密密簇簇的灌木丛钻到那头,再换个豁口反着钻一边,草刺丛里大树底下看遍,小身板折腾得大汗淋漓,可正应了夏木那乌鸦嘴的话,能吃的当真啥都没有。
我今儿信了你的邪!一无所获的夏豆失望又躁烦间,夏木在那边大声喊:“二妹妹,在哪儿欸,可别走丢了”。
夏豆正一个劲儿心烦意乱,赶紧回他:“哥,你别喊了,待会儿把母大虫熊瞎子招来了,咱俩今天都交待在这”!夏木自讨没趣,呐呐几句我不是担心你么,又低头闷声砍起柴来。
夏豆一双手被芒刺割了好几道口子,衣服也扯烂了几处,她家如今连针线钱都费不起,回去估摸着还被娘亲李氏念。今儿来都来了,总得捞点东西,夏豆边想着边赌着气往更深的山里探。
而后又绕着刺丛,探着曲路约莫走了半个钟头,到了一处略微陡狭地,夏豆倏地眼前一亮,辛苦终究有回报,矮脖子榕树边的那灌木树果,那可不是就是饭团果么。
红艳艳的饭团果甚是打眼,这种果子学名叫做火荆,夏豆以前吃过,味道并不很好,但好歹是个能入嘴的,尤其她找了半天两手空空,唯一寻得的这小果子可不十分可爱。掐了几个吃了解嘴馋,涩中带甜,肚子也算垫了些东西,小果子顶饱倒不错。
再摘了些放进小篮子里,心里总算有了安慰,蚊子腿虽小也是肉,果子再难吃也是吃的。摘完后夏豆提着小篮子准备回去找大哥,走了几步蓦地发现方向有点不对,这深山老林的,方才一腔孤勇地钻,来时的路被芒草盖了去,这下子不知绕到哪里去了。
夏豆心底倒并不十分慌乱,只是振着嗓子喊了两句:“哥,大哥,你在哪儿啊”?这夏豆妹妹槽糕的身体素质又误了事,细弱的女声在林间悠悠荡荡的回旋,愣是没半点回应,她心道这真是年年大雁,今儿被雁啄了眼,她竟然迷路了?
她提着小篮子四处钻了钻,突然发现树丛那边好似有棵红果树,正想走近些细看,突然脚下踩着的茅草一空,啊的凄厉一声惨叫,夏豆连人带篮地滚了下去。
所幸这声临危惨叫终于让远处砍柴的夏木给听着了,夏木耳听得叫喊声陡地一惊,吓得把手中柴刀都扔了,当下慌慌张张地敞了嗓子喊:“妹妹!妹妹你在哪儿!”
夏木一边大声喊人,一边快步沿着夏豆方才走的方向赶,心里又急又懊,妹妹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回去见爹娘。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亮堂到前所未有的清柔女声,“大哥,大哥,快来,我看到山李子了,快来啊”。
沿着声音赶来夏木急出一脑门子虚汗,又见夏豆正躺在杂草丛里,连忙跑上前将人扶起:“妹妹可摔着哪儿了?可有无事”?
夏豆哎哟哎哟的撑着夏木起身,脚踝处轻微崴了下,胳膊肘擦伤了点,可这些如今都不事儿,夏木扶起妹妹见她不说话只盯着果子瞧,当她是腹饿了,就摘了几个讨她欢喜:“妹妹是饿了不?先吃几个果子垫垫。”
夏豆略略挣脱了他的搀扶,心道这大哥怎么这般淡定,她颠着脚摘了几个果子才问到:“哥哥你经常能吃这果子?”
夏木这才发现她脚给崴了,顿时心疼地道:“妹妹脚可是崴着了?痛的厉害不?这可如何是好,我那担柴明儿再来担,得先背你回去”。
又是鸡同鸭讲。
可这回夏豆心底莫名涌出一阵感动,她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嗳我没事儿啦,我先问你这果子你常吃么?”说罢又提着脚缓了缓筋骨,已然无大碍。
“这山李子又不是啥稀罕物,村里也有人种,就是太酸,倒牙口。”夏木见她无事这才放了心。又顺手也抓几个果子吃,这一吃却不由赞叹一句:“唔,这棵树的果子倒是比寻常的甜了一些。”
“那当然,我九死一生才找着的果子,能和寻常一般么。”夏豆得意地咔擦一口咬一个果子,笑得一口白牙尽露,两眼弯弯似月潭水。
素来娇弱愁容的妹妹如此开怀大笑,夏木看着也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二妹妹从城里回来后,似乎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可这又不是坏事,二妹妹变得更好的呢。
果子甜汁四溢,酸液生津,止渴又顶饿,俩兄妹直吃得腹饱牙酸。
方才的饭团果撒落得未剩几个,夏豆索性全倒出来用杂树宽叶包了提着,小篮子满实装了一篮山李子,这才背了一小捆木柴。跟大哥回家去。
一路又做了些隐秘的路标,这条路子不能断,第一桶金可全仰仗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