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卖菜的妇人偏看不得夏豆那样子,这一会子功夫,酸言酸语的刺了好几句了,夏豆全当没听见。
一开张就卖出去了四包果子,还是自个儿实打实挣的银钱,俩姐弟别提多高兴,拿着那十个铜钱看了又看,数了又数,才谨慎仔细的贴身收好。
铜板儿完全治愈了夏树,小家伙将之前的慌张抛之脑后,卯足劲儿跟着夏豆喊客。
“卖果子,又红又大个的果子,酸酸甜甜的果子呢”。
“先尝后买,尝味不用给钱,不中意也可不买。”
姐弟俩的吆喝虽招来不少客人,但运气可没之前那般好,多数是尝了嫌太酸的,还有听了尝不用钱的口号,来图个热闹摸几个吃的。
买的人当然也有,有人见果子颜色好看便买包试试味,也有原本不想买的,被夏豆一阵游说,把某保健品那套广告词喊了一边,送妻子送妹妹送弟弟送朋友,总之今天赶集不送礼,要送就送红果子,好话不用钱的各种奉承,一阵胡天海地的忽悠,总能说得有几个心一动就买了。
夏豆手动为自己推销天赋点赞,以前在大学里虽也做过商场饮品促销之类,但总觉得这般吆喝抹不开脸面,都是站着不动等人来询问。
谁知时局造就人才,肚饿憋出推销英才,现在她嘴皮子溜得都跟不是她自个儿似的,马尾巴草都能让她夸出个花儿来。
一边卖蔬菜的妇人见那她愈发张狂的样儿,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小浪蹄子,于是夏豆一有客上前来看问,她便在一旁不阴不阳的说上几句,扰了夏豆好几回买卖。
夏豆全记在肚子里,心道你为老不尊便怪不得我,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
等有客来买那妇人的菜蔬了,夏豆和弟弟就扯着声音使劲儿乱吼,乌拉乌拉卖果子啊,啊啊啊超级大的果子,快来快来吐血大甩卖啊。
山里的娃儿隔了山都能对话,夏树身板小小声音可洪亮着,吆喝声吼得整条胡同都能听见,生生把那妇人家客人吓跑了去。等她摊位前没人了,夏豆立马做一个合唱指挥员收声手势,收!
如此来回好几个回合,那妇人全方位落败,除了恶狠狠的瞪俩姐弟也没他法,街坊都看着,总不至于真打人,再说真要打两个牛犊子似的娃,谁吃亏还说不准。
眼光又杀不死人,瞪随你瞪,夏豆装作看不见那边的样子,妇人眼睛都瞪痛了都没人搭理,自讨没趣干脆嘴一撇再没往这边瞧。
转眼就到了傍午,眼见着别家都吃过自家带来的饭食了,自家肚皮可还只吃得几个果,再说姐姐不是说了么,酸果子是开胃的,这不更饿了么。
夏树看着姐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看他姐不为所动的样子,又可怜巴巴地低头玩手指。
等夏豆终于卖满了五十个铜板,篓子里的果子也只剩了个底,她长出一口气手一挥:“小弟,你知道刚才卖包子的路怎么走不?”
“诶?”
“买包子的重任交给你,能完成任务不,认路不?”
“啊?买肉包吃吗?认路认路,都我记着呢!”夏树惊喜地差点跳起来。
夏豆得意地摸六个铜板,放出豪言:“今儿个姐赚了钱,包子管够,你只管去买买买”。
夏树喜得一蹦一跳,接过了铜板拔腿就跑,见他猴急莽撞的小样儿,夏豆忍不住翘了嘴角,又连喊了几句慢点走,看着点儿路,这话还没落音,夏树头一懵就撞到人身上去了,撞的还是个姑娘。
这边夏豆眼看着心便一跳,被撞者反手一把将夏树推到在地。
那姑娘看着似个富人家的小丫鬟,身着件彩面桃红夹白袄裙,梳着个垂螺双丫髻,面容粉娇长的倒人模人样,就是那狞面尖嘴的样子太难看了些,被个小孩撞了狠推了人还不解气,又接着恶声恶气的斥骂:“哪里来的野孩子!没张眼睛吗,瞎了吗!”
尽管自家人有错在先,但对方这刁蛮的样子也是让夏豆心塞,她疾步走上前扶起夏树,拍拍他背后的尘灰,又拉着弟弟来勉强道歉:“姑娘,家弟年幼不懂事,莽撞撞到了你,我替他给你赔礼了。”
那女子原本眉皱嘴歪地掏出帕子拍扫衣襟,像是粘了什么脏的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听到夏豆声音才抬起头看她,当即便愣了一愣,片刻后脸色忽变,声音有些颤抖地试探着喊:“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