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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轻轻那一瞬间的紧张在场的人都看了个分明,林森目光一闪笑着道:“静娴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是有心事?”
林秋禾在旁闻言心中一紧,虽然最后的确认还没有下来,但是她心中对于林森的怀疑已经是满满的了。这会儿若是伍轻轻表现得稍微有些差池,只怕林森就真的起疑心了。
她这会儿正好背对着林森给宁敬诊脉,所以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虽然逃过了林森的注意,却被宁敬看在了眼中。他不解地看了看林秋禾,又抬头看着林森和伍轻轻,这会儿两人正好是抬眼看着对方对视的一瞬间。而伍轻轻开口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够感觉到林秋禾压在他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伍轻轻迟疑地看着林森,如今她是草木皆兵到了极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信任林秋禾。也许是因为林秋禾收过她的钱吧……
她毕竟是在教坊司里苦苦挣扎过一些日子的,在关键的时候应对他人的技巧是林秋禾所不能比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算是心慌意乱却也想好了说辞。
对着林森慌乱地点了下头,伍轻轻双唇微微颤抖着:“林公公也算是熟人,当初我也多得林公公的照看……”她说着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左右看了一下,“如今这里既然没有外人,我就只说了。实际上,是我那宫里闹鬼!”
她说着双眼圆瞪,瞳孔都逼真的微微收缩。林秋禾这会儿回头看着她的表演,心中这才踏踏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伍轻轻还没有太蠢。
实际上,伍轻轻岂止是不蠢。她虽然不算决定聪明,对于人情世故却是明白不少的。不然也不会下意识地相信林秋禾,而如今虽然她知道的不像林秋禾那么多,却也本能地想要把洛熙死了的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
而比起演戏,伍轻轻甩林秋禾一条街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说得绘声绘色,顺便就把洛熙的失踪也算到了闹鬼的事情上,一通故事讲下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是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秋禾起身过去安慰了她两句,这才对着林森笑了下道:“公主胆小,不过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已,倒是让林公公见笑了。”
林森摆手道:“郡主客气了,公主殿下若是在那边住的不安稳,也可以跟皇上说一说,或许换个地方就好了呢。至于那走丢的宫女,说不定是夜里起夜,天黑走迷了路也说不定。”
“不、不是!是真的有鬼,我真的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伍轻轻把自己本身的惊慌和有鬼的恐怖结合在一起,演得入目三分。非要待在林秋禾的左右,却也消除了其他人的疑心。
林秋禾却是知道自己之前的异样只怕是瞒不过宁敬的,只好回身找补。
“这事儿还请敬亲王和林公公代为保密。毕竟,有鬼这样的说词自古以来就是一种忌讳。公主殿下不懂事,这才胡说的。若是真的是传扬出去,只怕就不止是对她不好了。”
后宫闹鬼啊,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就会传出多么难听的话来。
其余人这么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自然是点头保证绝对不乱说的。林秋禾这才重新给宁敬把脉,随身他身体的康复把药方做了细微的改动。她这样的做派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倒是宁敬有些不懂。
“这,不是早两日你才开的药方,怎么就要改?”他从在漠北的时候就听了不少有关林秋禾医术出神入化的事情,然而这种改药方的事情不是只有在药方出了差错之后才会有的吗?
林秋禾也不气恼,笑着解释了一下。
“敬亲王的身体有所康复,这一些药的剂量自然是要改变一下。是药皆有三分毒,有些药量添减一些才好。”
林森在一旁点头,笑着道:“王爷就放心吧,郡主的医术在御医院也是排的上名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他说着冲着林秋禾笑了下,“奴才在医学院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可是听闻了不少有关郡主医术的传说呢。”
林秋禾笑了下,并不是很在意。
药方既然开好,又给宁敬诊完了脉,这会儿她正想离开却是宁敬开了口。
“郡主和公主难得来一次,不如午膳就留在这里用好了。”他客客气气地开口邀请,伍轻轻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想了想却笑着道:“这样也好,人多我也安心一些。不然,怕是匆匆见了皇上说起换住处的事情,心慌意乱地说错话。”
这位演戏是一把好手,林秋禾虽然没有计划留在这边吃饭,却也不好就此反驳了伍轻轻的话就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药箱。反而是林森,这会儿笑了笑道:“那奴才就不打扰几位主子了,这就该回宫给德妃娘娘复命了。”
他这次跑这趟差事是德妃的口谕,自然是不能在宫外耽搁太久的。
宁敬让人送了他离开,这边就要让人准备摆膳。
午膳间,伍轻轻各种别扭。她跟宁敬虽然没有大仇,却是小矛盾一堆。当初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这会儿还萦绕在耳边呢,这宁敬却是一脸无害地请他们吃午饭。
然而,她既然想到了要用上宁敬,这会儿自然也不能摆出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架势,毕竟她名医上可还是宁敬的姐姐呢。
这会儿拿出姐姐的架子关心弟弟,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住着会不会觉得孤单,不如姐姐出宫陪你住些时日,不然等姐姐远嫁清河国了,咱们姐弟两人再见面就真的是难入登天了。
她说的情深,然而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姐弟感情在里面的。甚至连宁敬都知道,伍轻轻是想要拿着她当借口从宫里逃出来。
他有些拿不定注意,偷偷看了林秋禾几次,终于两个人有一次对上了眼。林秋禾见他眼神中的询问之色,对于宁敬对她的信任真的是感觉到了亚历山大。说实话,伍轻轻如今住在哪里都可以,而且若是真让她住在敬亲王府一段时间,说出去也算是个好事。
“这事儿……”她缓缓开口,“只怕还是要问过皇上的。”
宁邵哲不开口,他们这边一通乱折腾只怕也是徒劳。说不定还会让宁邵哲厌烦,对于宁敬升起警戒之心。
宁敬也是这般的想法,就笑着开口道:“公主放心,若是皇上同意,我这边自然是扫径迎客,早早就备好公主的院子。”
伍轻轻见不可能真的拉上宁敬一起去见宁邵哲还是有些失望,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要寄人篱下一段时间了,自然是不好摆脸色给宁敬看,就勉强笑着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收拾院子,我晚上就过来。”
宁敬无语,林秋禾对此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给宁敬找来这样一个麻烦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再说什么也就晚了。林秋禾同情而歉意地看了一眼宁敬,无声地说了声抱歉。
宁敬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反正敬亲王府大的很,找个离他最远的院子安置伍轻轻问题也不大。
至于伍轻轻是怎么说服宁邵哲的林秋禾并不知道,只是定下心神的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长袖善舞的特长,正想着该怎么修补跟宁敬的关系的。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看着宁敬是个无依无靠没实权的先皇遗孤就对他浑不在意的。若是当时能够释放一些善意,这会儿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林秋禾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喝水,之前遇见了前来汇报鸿胪寺工作的宁卿,宁卿直言让林秋禾等她一起回京。两个人都已经是公开了关系的未婚夫妻,林秋禾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大大方方地被苏胜领着到这边喝茶吃点心,顺便等宁卿。
伍轻轻这边本来是可以先行离开的,宁邵哲的别院之中,马车还是有多的。然而她觉得一个人回去敬亲王府有些尴尬,就赖在这里和林秋禾一起等宁卿。
她考虑好了未来该怎么跟宁敬打好关系,这会儿抬头看着林秋禾喝茶心中就多了些心思。
“真是没有想到,一别近两年,你竟然成了郡主,还真的跟他定亲了。”她说着低声感叹了一番,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面子上总是摆出了一副往事如烟的样子,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当时的种种举动。“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面,只怕就要称呼你一声晋王妃了。”
她摆出了要一笑泯恩仇的架势,林秋禾只好抬头应了一声,然后补充了一句。
“就算如此,剩余的一百五十两黄金一文也不能少。”
十足的财迷样子让伍轻轻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半响才吐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好受了些——这林秋禾,还真的是油盐不进呢。
宁卿进去停留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出了鸿胪寺里面管着的那些人之外——已经被宁卿给处理的差不多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也不过是清河国郑王世子和静娴公主的婚事而已。这都是早就有了定论的事情,只是过程繁杂而已。
等到宁卿出来看到一旁坐着的伍轻轻,眉头就直接皱了起来。
“静娴公主还未回宫?”四下并无外人,他自然就少了一番客气。伍轻轻闻言几乎要气得绝倒,不过还是起身笑着道:“我和郡主说起话来颇为投机,就多留了一会儿。再说皇上见我和敬亲王姐弟情深,许我在敬亲王府多住一些时间,以叙我们姐弟之情。”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晋王殿下可方便送我回敬亲王府?”她说着看了下林秋禾,“正好我与郡主还想接着再聊会儿。”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没有反驳不过意思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宁卿怎么可能把未婚妻推给别人,就算是别的女人也不行。听到伍轻轻这么说,转头叫了黑田进来,当着面就直接吩咐。“叫上一队人,护送静娴公主去敬亲王府!”
然后,他转头看着林秋禾道:“我出门时母亲还说让人去请你过府说说话呢。”两人说着就出了门,留下黑田守着的伍轻轻气得直想咬人。
摄政王妃再过几日就要出京,林秋禾这边却是几乎顾不上走一趟摄政王府。这会儿虽然算是半道被宁卿拉了去,却也是合了她的心意的。到了王妃院子中,果然比平日里面更热闹了几分,等到她进去就见宁羽正陪着王妃清点东西呢。见了林秋禾到,王妃和宁羽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王妃是真的高兴,而宁羽也真的是为了这繁琐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而高兴。
三人围坐一团,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说话。王妃这边看了一眼进门后就被晾在一旁的宁卿,大手一挥吩咐道:“去厨房吩咐多加几道菜,过会儿就摆膳。”
既然是加菜,自然是加林秋禾喜欢的菜色了。宁卿虽然懊恼老婆一到就被老娘和妹妹给抢走了,却也是认认真真地亲自跑去厨房交代了一番。林秋禾吃东西不算挑,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她都吃。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看不出她吃东西有什么偏好。不过,宁卿是个用心的人,第一次接受为老婆点菜这项任务的他在厨房中细细吩咐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厨房的人也都是人精,等到他走了这才偷偷笑着道:“看起来小王爷对咱们那未来的小王妃可是十分之上心呢。”
“何止小王爷啊,我看王爷和王妃也是很喜欢郡主呢。”
“就是就是,咱们姑娘脾气多大啊,就对郡主服气!”
“郡主真是好福气啊……”
摄政王夫妇如期出行,前来送别的人并不多。除了宁卿带着弟弟妹妹之外,也就只有张章和林秋禾两人了。王妃殷殷地交代了林秋禾不少的事情,转头又让宁卿放开了手脚照顾她。
“如今阿佑已经是咱们家未进门的媳妇儿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放开了手脚对付,真有什么你应付不来的,还有我和王爷呢。”王妃说得一本正经,宁卿却是哭笑不得。
他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王妃口中这种在外面受了欺负家里人给你撑腰的节奏究竟是怎么来的。
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够笑着应下来,等到送走了摄政王夫妇,几人这才转身回城。
宁征和宁阳这是第一次没有跟着摄政王夫妇出游,还带着一种逃出牢笼的兴奋感,两个人骑着马在最前面兴奋地讨论这些天准备去踏春,还说要叫上什么人,到时候去哪里,是不是要打猎等等细节问题。
而宁羽毕竟大了不少,虽然不是第一次没有跟着摄政王夫妇出游,却比小时候多了一份惆怅,这会儿正拉着林秋禾说话。宁卿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弟弟,又看了看被妹妹拉走的老婆,只好对着张章苦笑。
张章反而也是一脸的感慨。
“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了呢。”他说,“当时遇上阿佑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节,她当时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呢,说话做事也不够妥帖。只是没有想到入京不过一段时间,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了,一手针灸之术真真是让人意外啊。”
宁卿听他这么说,就想起了初见林秋禾时。那是他正是体内毒素发作后的虚弱阶段。咳嗽几下都要咳出血,然而听闻张章特意带着一个秦府的丫鬟上船见他却也是一愣。直到见到了人,这才明白了张章此番行径的意图。
那时候,他就觉得林秋禾与旁人不同,那双眼睛中所蕴含的好奇和惊讶,甚至有些色眯眯的感觉都让他心生异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宁卿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的眼睛似乎真的是会说话一样,再低头看去就只能看到林秋禾乌压压的头发,还有那几乎垂到了胸前的下巴。
那时候他只是震惊于林秋禾的外貌,那个眼神并未多留意,只是细细问了她的出身和生辰,大致上都可以对上摄政王夫妇当年失散的女儿。之后来不及细说就气血翻涌,让人带着那丫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