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进摇头浅笑:“咱家跟着皇上近三十年,自问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是,却也只分得清孰忠孰奸!当年夏皇后一事,聂进亲眼看着舒婉嫔害死夏皇后,却碍于皇上有心欲除了夏皇后而欲等沈姑娘及笈后立她为后。其实那时,聂进心里也是藏有私心的,聂进也是希望沈姑娘可以成为皇后的。所以,这才明知舒婉嫔加害于夏皇后却不出手相救。所以,这一次,就全当是聂进为了当年的事赎罪吧!百里大当家尽可以放心,卿姑娘的事,聂进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会向人透露半点。”
百里青鹤对着聂进鞠身一作揖:“百里青鹤代夏家谢过聂公公的恩情。”
聂进赶紧抚起他:“百里大当家过誉了,这是聂进该做了。如此,聂进告辞了。”对着百里青鹤浅浅的一鞠身,然后转身离开。
百里青鹤深沉的双眸直视着聂进那渐远的背影,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春华宫
臻妃站于案桌后十分娴静的做着画。
两日过去,倒是没见着皇后有来春华宫质问她有关于靳破天与卿九九赐婚圣旨一事,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却又觉的是意料之内的事情了。皇后若是连这么一点气都沉不住的话,又如何能够从当年的一个婉嫔坐上皇后之位呢?
是以,臻妃也就十分镇定的等着皇后的出手。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便先发制人。那就等着皇后的那一动吧。
离靳破天与卿九九的大婚也就八天的功夫了,倒是看她什么时候出手。
这是一幅花开富贵图,是打算画好了,到时送给卿九九与靳破天的。这两天,她与计嬷嬷就忙着给卿九九准备嫁妆了。撇去了卿九九是夏家女儿这个身份不说,就凭卿九九救过她一命,她也该是给她准备一份非厚的嫁妆的。如何任谁也无话可说,没的挑剔。
计嬷嬷站于一旁,为她研磨。
“娘娘,外面有位韩姑娘求见。”一宫女对着臻妃侧身行礼,十分恭敬的说道。
臻妃拿着笔的手微微的怔了一下,眼眸里划过什么,然后唇角浅浅的弯起一抹弧度,对着那宫女说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计嬷嬷朝着宫门处望了一眼,对着臻妃淡淡的说道:“这倒是来的挺快的。估计着是想在娘娘这里打开口子了。”
放下手中的笔,臻妃细细的看着自己做了一半的画,漫不经心的对着计嬷嬷说道:“嬷嬷,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送份礼物给皇后娘娘了?怎么说,总是让她出戏,我们就这么只看不回礼,好像也不太过意得去,是吧?”
计嬷嬷浅浅的一笑:“娘娘说的有道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娘娘放心,这份礼一定会让皇后娘娘十分满意的。”
臻妃笑意盈盈的对着计嬷嬷看一眼:“嬷嬷做事,我向来放心的。”
“涵之见过臻妃娘娘。”臻妃的话刚说完,便是见着韩夏芝迈着小步,一脸优雅如仙子般的朝着她这边走来,在臻妃面前站立,很是恭敬有礼的鞠了鞠身,声音浅浅悠悠,如同那空谷幽兰一般的好听,又如同那山泉一般清脆悦耳。
她自称“涵之”,足以可见别有用心。只是,她又岂知,谁都知道她不是“夏涵之”,她不是是皇后放出来的一只狗而已,可是却在众人面前摆首弄姿的过摇着。
她穿着一袭浅白色的锦缎罗裙,裙摆处绣着几束翠竹,外面罩着一件浅粉色的披风。梳着一个略显复杂的发髻,发髻上斜插着两只孔雀图案的金步摇,流苏垂下,随着她的走步,流苏轻晃。
臻妃与计嬷嬷对视一眼,露出一抹不着痕迹的讽笑。
韩夏芝,你这是为了装涵之真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吗?你是清鸾以婢女的身份留在皇后身边的,可是你现在却穿的如此高贵华丽的出现在本宫面前。你什么时候见过宫里的宫婢穿成这个样子的?这是宫婢的穿着吗?这都快赶上公主的穿着打扮了!
冷笑之余,走出案桌,朝着韩夏芝走去,伸手扶起鞠身行礼的韩夏芝:“快起来。”帮着她弹去肩膀上的几片雪花,对着计嬷嬷说道,“嬷嬷,快去给韩姑娘沏杯热茶暧暧身子。这外面飘着大雪,看把她冻的,脸都红了。”有些心疼的伸手抚向韩夏芝那红扑扑却冰凉凉的脸颊,“你这孩子真是,这么冷的天,不在皇后宫里好好呆着,跑本宫这来做什么?不怕冻着啊!”
计嬷嬷已经转身去替韩夏芝沏热茶去了。
韩夏芝抿唇嫣然一笑,一脸恭敬的对着臻妃说道,“涵之入宫好几日了,一直在皇后娘娘身后服侍着。倒是没功夫过来给娘娘请安,涵之真是过意不去。还望娘娘恕涵之无礼之罪了。”
臻妃淡淡的一笑,拉着韩夏芝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一脸慈爱的说道:“本宫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的。怎么样,在皇后身边呆的还习惯吗?皇后可有为难于你?本宫知道你为难,不过你也别怪鸾儿,她也是不得已那会那么做的。皇后娘娘开口了,任是谁都无法拒绝的,若不然那就是抗旨了。所以,鸾儿也是无奈之下只能将你留在皇后身边了。”
“韩姑娘请用茶。”计嬷嬷端着一杯热茶走至韩夏芝身边,双手端于她面前,“暧暧手,也好暧暧身子。看你这冻的小脸红红的,嬷嬷看着都心疼。”
韩夏芝接过计嬷嬷递上来的热茶,双手紧紧的握着茶杯,轻轻浅浅的吸了吸鼻子,微微的低垂着头,似乎看起来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奈,更有些潇凉。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茶,只是就这么双手握着茶杯,一声不吭的垂头坐着。
臻妃与计嬷嬷对视一眼,眸中划过一抹冷笑,开始了吗?
“怎么了?”臻妃一脸关切的问着韩夏芝,“可是在皇后那边过的不好?”
韩夏芝抬眸,双眸波光盈盈的望着臻妃,满脸满眼的委屈,却又做着拼命欲将那满腹委屈给吞下肚的惹人心疼的表情。对着臻妃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对涵之挺好,只是涵之想娘娘了,也想表哥了。”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
臻妃心中冷笑。
伸手抚了抚韩夏芝那微凉的脸颊,一脸慈爱的说道:“本宫知道你从小没有亲人,与樾儿相认后一直视樾儿为亲哥哥一般。先喝口茶暧暧身子,看你这身子都冻的瑟瑟发抖了。”
“奴婢去给韩姑娘准备个小暧炉。”计嬷嬷对着臻妃鞠了鞠身后,转身离开。
韩夏芝故意装模做样的抖了下自己的身子,以示她真的很冷。这么冷的天还从皇后的祈宁宫来春华宫给臻妃请安,足可见她的诚心有多重了。
举起杯子,递于唇边,浅浅的十分优雅的饮上一口。然后再次双手紧紧的握着杯子,对着臻妃抿唇嫣然一笑:“在涵之心里,娘娘和表哥一样,都是涵之的亲人。文嬷嬷已经因为涵之的过失而走了,每当夜里,我只要一想起文嬷嬷,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对不起嬷嬷的一片养育之恩和疼爱之情。如果早在当初没有与表哥相认,只有我和嬷嬷二人的话,我一定早早的便随嬷嬷而去,去向嬷嬷请罪,去向爹娘祖父请罪。娘娘,涵之可以回到娘娘身边,照顾服侍娘娘吗?”一脸期待加恳求的望着臻妃,再加之眼眸里的那一层波光盈盈,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动人,惹人怜惜了。
臻妃淡淡的一笑,慈爱的抚了抚她那冰凉的脸颊,宽慰道:“你的心情本宫理解。本宫也是希望你能呆于本宫身边,也是希望可以时刻看到你。以本宫心里,你与夙宁一样,都是本宫的女儿。放心吧,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皇后娘娘说,然后让你回到本宫的身边。这几日皇后娘娘真的没有为难于你?可有发现你的身份?”一脸担心的看着韩夏芝问道。
韩夏芝摇头,略显有些委屈的抿着唇:“没有!皇后娘娘对涵芝还算不错。也是没有让我做些下人的活儿,就只是让我跟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说说话,然后和意嬷嬷一道服侍着她用膳。嗯,她的手虽然是不用夹板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太灵活,所以这几日都是涵之服侍着她用膳的。”
臻妃轻舒一口气:“只要你没事,那便什么都好。如此,本宫也算是对得起夏老太爷了。”
韩夏芝端起茶杯,又抿一上口。
“皇后与太子最近可有说什么?”臻妃细细的想了一会后,一脸沉重的看着韩夏芝问道。
韩夏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臻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臻妃欣然一笑,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韩夏芝道:“涵芝,其实不瞒你说。鸾儿将你留在皇后身边,除了因为皇后开口的无奈之举,倒是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韩夏芝瞪大双眸:“什么……意思?”
臻妃轻叹一口气:“你也知道,皇后与本宫各自为了太子与樾儿,表面和睦,其实斗的厉害。”
韩夏芝点头,以示她明白。
“皇后与太子对樾儿做了怎么样的事情,相信不用本宫多说,这段日子来你也应该看到了不少。所以,鸾儿倒是真着皇后提了这个要求,将你留在皇后身边,希望你可以多留个心眼,多在意着皇后与太子之间的一举一动。你……明白吗?”臻妃略显的有些不放心的看着韩夏芝说道。
韩夏芝又是点头:“嗯,涵之明白。”
“哎。”臻妃又是一声轻叹,一脸心疼的看着韩夏芝,“其实这件事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祖父对你的要求很低,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不要与皇宫有任何的牵扯。可是到头来,却是不想还是把你给牵扯进来了。本宫就是死了到时候见着老太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也看得出来,你对樾儿的那份心。其实本宫也是有向鸾儿旁敲侧南击的提起过。鸾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考虑到现在这个情况,你说,也确实不是个时候。放心吧,等时机成熟了,本宫替你做主了,鸾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会明白的。只是现在这段日子,怕是要先委屈了你一些日子了。你可明白本宫的一番苦心?”臻妃一脸“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表情看着韩夏芝。
韩夏芝微微的有些动摇了,只在她是夏涵之,那么臻妃就绝对会一心一意的替她着想的。是不是只要她完成了臻妃交待的事情,那么她与南宫樾便是有希望了?可是,皇后呢?皇后那边真的这么好对付吗?
如果让皇后知道,她再一次有二心的话,那就绝对不只上杖责五十这么简单了,指不定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可是,她的心却又莫名的偏向了南宫樾。
南宫樾那俊逸的容颜更是在此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臻妃娘娘,涵之该怎么做?”韩夏芝略有些茫然的看着臻妃问道。
计嬷嬷拿着一个小暧炉走来,将暧炉双手递于韩夏芝,笑意盈盈道:“韩姑娘,暧炉暧暧手,也暧暧身。”
韩夏芝接过暧炉,对站计嬷嬷笑道:“多谢嬷嬷。”
计嬷嬷抿唇一笑后,站于一旁。
臻妃慈柔的双眸满满心疼的看着韩夏芝:“孩子,千万别刻意去接近太子。其实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了,你还是别管了。本宫会想办法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皇后提起,到时候你就可以呆在本宫身边。只是,本宫真是无法保证,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候。毕竟,皇后娘娘才把你从鸾儿身边要过去没几日。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些日子了。本宫会想办法的。”
韩夏芝双眸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对着臻妃露出一抹嫣然的微笑:“臻妃娘娘放心,涵之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将手中的暧炉放于一边,从软榻早起身,“娘娘,涵之也该回祈宁宫了。出来久了,若是皇后不悦了,又该来找娘娘的不是了。涵之告辞。”说着对着臻妃侧了侧身后,转身离开。
看着韩夏芝那渐远的背影,臻妃唇角微扬:“计嬷嬷,一切妥当吗?”
计嬷嬷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切都办妥了。”
“如此,那就等着皇后收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