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心试探着问了一句,待从他眼底看到一抹熟悉的光芒时,她心中提着的巨石终于落地了,紧绷的身体有些脱力,长时间疲于奔命,高度紧张的身体已经透支,她只觉腿肚子一阵阵地打颤,下一秒便要滑脱坐地。
叶空见状不自觉上前一步,手却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
他余光扫向一边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的太簇,接下来,是早已奄奄一息靠在墙角,却不忘朝他投以虚弱媚笑的花间酒,再后来,是满目不可思议,略显狼狈的黑衣陵轲……
最后……他对上了戚无邪的目光。
红衣被血污沾染地脏污不堪,他自以为傲的绝世容颜,也早叫灰尘血水掩盖,不见原本白皙的皮肤。唯有一双冥黑的眼孔,无声无语地便占尽了所有人的气场,他的掌控信手捏来,随心所欲。
终是一次,面对叶空,戚无邪也有了侥幸地庆幸。
长舒一口气……幸好。
姜檀心泣笑一声,绕出戚无邪小跑而出,一把将尴尬在原地的叶空牢牢抱住,一手紧攥他的银白的发丝,一手不停安抚着他紧绷的背脊,轻声呢喃:
“叶空……叶空,你还是叶空么?”
“……”
叶空呆立在原地,摊开着双手不敢触碰她半点分毫,只怕自己失手伤害了她。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喑哑着嗓音,酝酿很久才挤出了一个“恩”字。
眼睛憋得通红,硬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姜檀心沉沉出了一口气,拉着他原地转悠了一圈,关切道: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对劲?除了头发白了,还有哪里变了?”
“……我、我没觉得,只觉得心头很热”
“热?”
“……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那你再休息一阵,反正我们也伤病累累,等你觉得可以了,我们立即出去”
“好……”
叶空垂下了手,他无法表达自己确切的感受,他羞耻表达,那些自己迫切想要表现力量的冲动,这股冲动蠢蠢欲动,即便暂时被他压制在心底,却仍像是一头野兽猛虎,时不时地朝他叫嚣,挑拨着他自律理智的神经。
只有他自己知道,考验远没有过去,它一直存在,在他自己的心底。
*
休息过后,终于踏上了回程。重生五岁之农医商女
并不是走来时的路线,这条路已是没了回头路,无论是紧闭的玉石门还是血海铁索桥,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实在没有心力重新再走一遍了。
好在,戚无邪永远知道该怎么办。
浮屠塔建设使用之时,虽然还没有建造地宫将其围困起来,但为了掩人耳目,其实也是依照着北祁山的风水而建,遮蔽阻挡,占尽风水之地。当时也是为了震慑冤魂怨恨,用龙脉宝穴的风水洗涤魂灵,释放煞气。
涉及到了风水之事,守气成了重中之重,如果所建之物守不住这一方土地的灵气,那么再好的风水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了大凶大恶的地方。
所以如果要在北祁山设置运输地道,直通浮屠塔里头的话,必定实在塔基的底部暗藏直接通出的密道。它很隐蔽,甚至可以做得不漏一丝风,不透一丝水,只为守固风水灵气。
就冲着这点猜测,戚无邪便断定,他们必须从塔底部的地基出去。
一路回顾曾经走来的血腥道路,直至退出前一刻,戚无邪停住了脚步。
他一撩衣袍,迎身跪下,恭敬的磕下一头,良久之后,他才施施然起身,紧接着,衣袂翻飞,决绝离去。
无论是靳家后代,亦或是戚家子孙,他戚无邪都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将本分之事做到了极致。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今日之举错对恩怨,交予后人子孙评说,他且活自己认为对的事。
……
一路走到了方才进门的第一层,熟悉的战鼓再度映入眼帘。
飞身到了底部最大的战鼓上,他双脚一跺,鼓声响起。
听音辨位,待寻到最中央的位置后,他脚尖一点,狠狠将牛皮鼓面戳破,整一个人像一枚骨针,扎入鼓面之中,蹬破了藏在地底之下的最后屏障。
等人一个个下来,戚无邪才点起了手里的火折子,照亮了眼前的路。
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甚至很是粗糙,泥砖搭箭,横亘在头顶上方承重的木梁已是脆弱不堪,方才上头又是打斗又是嘶吼的,下头更是遭殃,不少泥屑时不时落下,翻出细嫩的湿土。
戚无邪径自走在最前面,叶空却落在了最后面,他捡回来早已扭成麻花的银枪,有些忐忑的握在手中,他变得十分敏感,一点泥沙落在身上,便有抵挡戒备的冲动,磕碰间走得异常坚信。
直到前方传来姜檀心地一声惊叹声,他方回过神来,跟着跑了过去,连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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