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说太多,那一份患难的友谊,确实存在。
为了最后一丝未曾泯灭的情谊,东方宪给了他这样的选择,他相信这是一道并不难的抉择,聪明的人……哦,不,自私的人都懂得自己该如何取舍,何去何从。
凝重的空气像坠了铅一般,压在夷则的心头,他的双手耷拉着,指尖似乎提不起一丝力道来。
踉跄着走上前一步,他慢慢抬手抚上了麻布袋口里整齐排列的刀具,指尖凝滞在一把宽口的割刀上,刀锋薄厉,在末尾处有一个倒钩形的凹槽。
这样的刀是割划整张人皮最好用的一件,可以整块取用,而倒钩的凹槽则可以勾出人皮的一端,让其不至于角度方向的变化,出现褶皱或者意外划破。
面部的人皮更需精细,虽然经过药水的浸泡已经与血肉分离,但要干净利落,在人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前整块取下,不至于因为他扭曲的表情让人皮折损,这样的身手很速度。普天下也只有夷则能够办得到。
并非东方宪抬举夷则,而是真心非他不可。
在夷则这一段不肯配合的时间里,东方宪也并没有将全部的心思花在了如何折磨他这一条路上,反而另辟蹊径,搜罗人间的行家手艺人。
可事实证明,即便有手艺出众,能完整从活人脸皮上割下整皮的,却也无法精雕细琢,捏塑成戚无邪的样貌分离不差。
除了五官,那份戚无邪独到的魅邪之意,就不是寻常外人可以拿捏准确的。
别无他法,除了夷则,再没有第二人选。
……
清秀少年有些慌张,他什么都不知道,好端端走在大街上便被人捉来了这里,好几日的药池浸泡、皮肤渐渐变得如此诡异,加之现时现刻的刀具横陈,还有个身受重伤,可眼神决绝的怪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再愣怔的人这会儿也该醒过闷儿来了!
他挣扎着往后头挪了几尺,不料后脊被身后锦衣华袍的男人一脚踩了住!
沉重的力道逼迫着他弯下了腰,可披散在脑后的头发却被他的靴底纹一点点地拉扯,因为受力,他渐渐被迫着扬起了脑袋,惊恐的眼睛霎时便对上了执刀男子的漆黑瞳孔。
冰冷的刀锋贴上了他的额头,男人的神情极为专注,他的薄唇紧抿,透着一言不发的隐忍沉默,他的眼神锐利漆黑,是破釜沉舟的决然果断。
他的杀意那么明显,却又极致隐忍,挣扎收放之间,连少年都感受到了他危险底下那一丝无可奈何和情非得已。
刀锋在额头处的三个位置轻轻划了道痕确定了一路下滑刀锋的走势,借着,夷则反手而下,握正了刀锋手柄,提起了自己的手腕,将力道尽数灌注在了手腕之上。
手骨流畅,投下地阴影遮挡在了少年的眼睛上,他只感觉额头冰凉,带着死亡之气一路钻到了脖子上,他觉得他似乎下一刻便会血溅当场,魂归西天。
比起菜市口侩子手高高举起的钢刀,一刀干脆,这样的折磨更一点点洞穿着人的心,将无知臆想的恐惧填充,织就一张捆缚自己的天罗地网。
颤抖着身子,少年不知是自己在抖,还是拿到的手在颤抖,他觉得尖锐的刀锋就那么插进了自己的皮肤之中,刮着脑盖骨切出了一个十字伤口来……
东方宪审视着一切,他负在身后的手松开了僵持,嘴角挑起一抹越来越得意的笑容,将人皮面具上的魅邪败得一干二净,只余独属于东方宪的狡诈阴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