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本来可以成为第一个开开心心而来,平平安安而去的人,谁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是作奸犯科的人,如何还高兴得起来?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施施然离了刺史府,内心却是异常恐惧。
检查从午时开始,直到酉时才结束,一共检验五十人。余下的三百多人暂时留在刺史府,集中看管。徐驰与高林生放出风声出去,说是检验过的五十人都没被蛇咬,都已经洗清了嫌疑。
刺史府虽大,但容纳三百多人的吃喝拉撒,还是捉襟见肘的,不是坐牢,却形同坐牢。余下的人虽说心里有些怨言,但不疑有诈,只好老老实实住了下来。
徐驰也没办法,若是把检验过了的和没有检验过的都放出去,势必会彼此询问,骗术也会不攻自破,真正犯事的就有了应对的办法。而检验过了的五十人,徐驰还没发现可疑之处,即使他们彼此露了馅,无非是识破骗局,但对于办案毫无影响。
陈府。
陈越跪在地下痛哭流涕:“三郎,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不是?纵使为兄平时欺负了你,要打要骂随你好了,为兄都认了,给你磕头赔罪。但这杀人的大罪,为兄实在背不起,你这报复也还的太重了不是?”
陈尚斥责道:“你这孽障,还矢口否认,污言狡辩,看老子不打杀了你……”话没说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拳打脚踢。陈尚心里还是有点不信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不争气,虽然有那个色心眼,却绝对没那个胆量。然而,事实摆在这里,自己也亲身体验过,不由不让人相信。至于说这个继子是否是挟私报复,虽有那种可能,但陈秦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恭敬,应该不会那般恶毒,想来可能性也不大。
陈楚与徐驰在一旁不断说好话。徐驰道:“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的吗?一切按计划行事,爹这样又打又骂的,小心让别人知道了。明天开始,暂时把二郎关在房间里,不让他出来就行了,一切有我呢,会没事的。”
父子四个在一起密谋良久,徐驰又单独对陈楚道:“这几天大郎别离家半步,一则看管二郎,怕他出外面坏事,二则呢……”
“二则什么?”陈楚急切地问道。
“如果有人来送礼,大郎就收下来,把账记好这事对谁都不要说。”
“还有人送礼?”陈楚诧异地说:“莫非……莫非……”
“莫非个鬼,你照做便是,其余你什么都别管。”
第一天的效率不高,后来连续四天,效率也快不到哪里去,只是徐驰起得早点,才多检验了些。五天下来,已经有将近四百人通过了检验,每个人的反应基本上大同小异,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每天也有许多人往陈家送礼,送的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金银首饰,名贵珠宝。把个陈楚惊的目瞪口呆,心想,三郎这回得捅多大个漏子呀?
五天来,唯一异常辛苦的,非单绫莫属。试想每天趴在公案底下,一趴就是五六个时辰,腰不能伸,腿脚也放不开,确实难为她了。徐驰又不敢换人,别的人徐驰很难相信。徐驰这几天在单绫面前,基本是个乖宝宝,有求必应,什么话都听她的,整个一副谄媚的面孔。
让徐驰大吃一惊的是,几天下来,单绫竟像没事人一般,腰不酸,腿不痛,吃嘛嘛香。第五天的晚上,正当徐驰在单绫面前大献殷勤的时候,单绫不由笑道:“秦儿你别这样好不?绫姨都肉麻了绫姨知道你感激我,绫姨心领了好不?”
徐驰像哈巴狗一般围着单绫团团转:“嘿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你太辛苦了,我来给你捶捶腿好不?”
单绫哭笑不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事罢,就剩明日一天了,却还没发现可疑之人,秦儿难道不着急么?”
徐驰翻着白眼道:“急什么,不是还有几十个人吗,罪犯只有一个,肯定就在剩下的那些人里面你明天更加注意一点就是了,何必着急。”
单绫确实佩服徐驰的自信心,三四百个人都没发现可疑的,他却像没事的人一般,依然照样玩耍得开开心心。便道:“你怎么那般肯定,罪犯便在剩余的人当中?”
“这还不清楚吗?假如你是罪犯,必定寄希望于在自己之前便检验出犯罪嫌疑人,从而为自己洗清罪戾。越是拖到最后检验的,就越值得怀疑。”徐驰分析道。
徐驰的分析虽说有些道理,但单绫还是显得忧心忡忡,这混小子这阵子连哄带骗,又是唬人又是收礼,到时找不到罪犯,怎么收场来着。混小子有点混,自己不混罢,自己和他天天在一起骗人,到时捅出了漏子,如何给芸姐交代?
忧心忡忡的并非单绫一个,这些天,送礼的络绎不绝,鬼鬼祟祟而来,偷偷摸摸而去,显得异常诡异。陈尚、陈楚父子,还有芸娘,都渐渐明白了徐驰的意图:感情这混蛋是借刺史府的命案来为自己敛财。首先是冤枉高涧,还煞有介事地让人相信高涧就是罪犯。而在高家花了几千贯巨资,送来两个侍婢之后,三郎马上就给了人家清白。捉鬼的是他,放鬼的也是他,其目的就在于收受高家的巨额贿赂。其后,就将每个参与验证的人都通通冤枉一遍,包括陈越在内,再暗示他们可以拿银子洗清自己的嫌疑,从而达到敛财的目的。
陈尚、陈楚、芸娘等人,越想越怕,越想越感到这次的漏子捅大了。等他们明白过来,却已经太晚了,人也得罪了,礼也收了,已经再无补救的办法,只盼望徐驰能真的破得了案子,否则,一家人即将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