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兰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长歌拉进了巷子里,巷子很窄,他二人对面而立,距离很近,长歌可以感觉到兰陵的鼻息吹在自己的头顶,泛起一片水雾。
这样亲近的距离,让长歌很不自在。
长歌刚想要挪动一下子身体,却忽然顿住了。
附近传来了脚步声。
长歌抬头,发现兰陵正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用手向巷子口指了指,做了个口型:“有人。”
兰陵点了点头,却似毫不关心,脚步声越来越近,长歌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兰陵却只是微笑着,抬起手来,轻轻揭开了她的面具。
那一刻,长歌明显感觉到,头顶兰陵的呼吸蓦地一滞。
他眼里的笑意如萋萋芳草,蔓延了整个世界。
终于,脚步声在巷子口停住了。
长歌手中已暗扣下了三枚银针,正要让兰陵闪开,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兰陵已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来人咒骂了一句,杀意四起,长歌手腕翻动,却被兰陵暗暗地扣了下来。
一道银光闪过,兰陵的脖子上已架了一柄长剑。
兰陵依依不舍地离开长歌的唇,一只手将长歌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悄悄把长歌手中的银针收入了袖中。
兰陵在剑的逼迫下,下巴微抬,面容暴露在月光中,来人反复打量了半天,低声冲旁边道:“不是。”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给我看仔细了,他鬼主意多,兴许乔装打扮了,你我也认不出来。”
持剑人闻言,伸手扯了扯兰陵的脸,兰陵被吓得心惊胆战,不住发抖:“大,大爷饶命,大爷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持剑人冷哼:“只不过是一偷情的穷酸书生。”
“杀了。”尖细嗓音带着渗人的寒意。
糟糕!长歌挣扎,想抽出腰中软剑将来人挡去,不料兰陵像是怕极了,双手紧紧地抱着她,脚下踉跄,两个人便齐齐摔在了地上。
长歌自然是被他压在了身下。
长剑毫不留情向他们刺来,却在刚挑破兰陵衣服的时候忽然转了方向,头顶一阵风起,有细碎脚步声沿着房檐远去,持剑人和尖细嗓音没有片刻迟疑,飞身跳上房檐,直追而去。
巷子里只剩下了长歌和兰陵两人。
长歌长舒了一口气,推了推兰陵:“喂,人走了,还不赶快起来,你压疼我了。”
兰陵似是被吓傻了,这才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来,靠着墙,呼吸急促。
长歌以为他是受了伤,可扒着他的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完好无损。这才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眸,仍藏着玩味,长歌猛推了他一把,愤愤道:“你是装的。”
兰陵手上捏着长歌的银针,把玩着:“白姑娘竟然会武功?佩服佩服。”
长歌没理会他,问:“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兰陵很惊讶:“白姑娘你不是说了么,我想出来体验体验穷苦人的日子,不料被府中下人发现,所以要来带我回去。”
“我竟不知,原来富贵人家的下人出来找自家主子是要带上剑的,动不动就杀人,也是贵府的习惯?”
“正是。”兰陵点头。
长歌白了他一眼,想要站起身,却觉得身下有东西碎裂之声,低头一看,竟是那盏十二花神走马灯,已被摔碎了。
“哎呀,我的灯。”长歌心疼地将灯抱在怀里,很是懊悔,方才应该将它好好护住才是。
“无妨,”兰陵道:“我再为你做一盏便是。”
“彼一盏,非此一盏,终归是不同了。”长歌叹息。
兰陵站起身来:“再相见时,我会送白姑娘一个称心如意的花灯,白姑娘拭目以待。”
他想了想,又将手中折扇递给长歌,道:“以此为证。”
长歌接过折扇,问:“你是要走了?”
兰陵点头:“我要去个地方,再会。”
说完,转身走出了小巷,长衫在墙角晃了晃,消失不见了。
长歌还拿着折扇发愣,眼前白影闪过,雪楼已落在了面前。
“雪楼,刚才是你引开他们的?”长歌料到引开那两人的,不是竹吟,便是雪楼。
“是,不想与他们起正面冲突,便只能将他们引开。”雪楼的笑容如三月的风,吹得长歌心里一阵碧波轻荡。
“你可知那两人是何身份?”兰陵太过神秘,让长歌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些不简单。
“那说话声音尖细的,应是宦官。”雪楼答道。
“你的意思是……兰陵亦是几大诸侯国的人?”长歌心中一惊。
雪楼摇头:“这人的面容很是普通,我并不记得几大诸侯国中有此类人物,想来应是易了容。”
“可是方才那持剑的人扯了兰陵的脸,并未有易容。”
雪楼笑道:“这有何稀奇,若不是他易容术太过精湛,就是他本身确实太过普通,他的真实身份我会去查,一有消息便会告诉你。”
长歌心疼地看着手中破碎的走马灯:“你自然是要告诉我的,他欠我一盏走马灯,是一定要还的。”
雪楼看她那一脸天真的模样,甚觉好笑,可现出脸上的笑容却仍是暖意盎然:“嗯,我记住了。”
长歌朝四周看看,疑惑道:“对了,竹吟呢?他理应在附近的。”
雪楼道:“红袖那边遇上了些麻烦,我看到竹吟好像去解决了。”
长歌罩上面具,拉住了他:“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