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为何不进来坐坐?”夏侯洵的声音自庭中传来,夏侯眉妩无奈,只得脸上堆笑,步入庭中。
夹杂在清泠梅香中的,是熏天酒气,石桌上的酒盏横七竖八,看样子,夏侯洵已在此处枯坐了一夜。
夏侯眉妩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过来:“够了!”
没了酒杯,夏侯洵索性抓起酒盏往口中猛灌,夏侯眉妩皱眉,一把将他手中酒盏挥落,随着瓷片碎裂的声响,夏侯洵的身子僵了僵,终于还是颓然倒在了石桌上。
“她已经死了。”夏侯眉妩冷冷地说出这个事实。
“是啊,她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把她杀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夏侯洵抓住夏侯眉妩的手,表情异常痛苦:“妹妹,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忘了她,她本不爱你,忘了她,她才能解脱,你也能解脱。”
“忘了她?”夏侯洵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可是这里忘不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夏侯眉妩静静抽出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若忘不了她,就陪她去死,随你怎么选择,与我无关。”
一旁的小宫女发出一声惊呼:“公主,你怎么能……”
夏侯眉妩冷冷看了她一眼:“侍棉,我累了,扶我回去。”
几乎是仓皇逃离了揽香亭,甫一回到画眉宫,夏侯眉妩便瘫倒在床上,屏退了所有奴才,自己则将床前重重帷帐放下,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她用这个公主的身份活了多久呢?
半年前,她在天机阁别苑的一间小屋中昏暗的烛火下醒来,眼前现出的,是阎天机欣喜的脸。
“长歌,觉得怎么样?”他向来沉着的面庞不似往日般冷静,眉头间看得出疲惫。
长歌撑着身子坐起来,打量着这间房间:“这是哪儿?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你本应是死了,可是现在却又活了。”
“什么意思?”长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没有伤口,她记得夏侯洵的剑一剑贯穿这里,按理说,这里该有伤口。
阎天机将一面铜镜递给她:“长歌,如今你已不是长歌了。”
长歌接过铜镜,里面映着一张她陌生至极的面孔,她一时间失手,铜镜掉落在地,成了碎片。
“这人是谁?”长歌的声音颤抖。
“她是夏侯眉妩,已逝皇后的女儿,夏侯洵的亲妹妹。”阎天机的声音沉着犹如神明,告诉她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
“那我呢,我在哪里?”
阎天机的身子向旁边移了移,长歌这才看到,对面墙边放置着一张小榻,而她的身子则端端正正躺在上面,面色苍白如纸,已是死人的模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长歌明显不相信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阎叔叔,你在骗我是不是,我怎么会成为夏侯眉妩,你一定在骗我是不是?”
阎天机按住长歌的肩膀:“长歌,你听我说,现在,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长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阎天机皱着眉,将埋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我自幼修习秘术,知道有一种上古秘术可将世间灵物封存入人的身体,与人的灵魂合二为一,玉玺是灵物,若将它封入人的身体,便应是大瀛最安全的地方,所以……”
“所以爹爹便让你将玉玺封入了我的身体,对么?”
“是,你那时才七岁,谁也不会想到玉玺会寄存于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体里,若相国和我惨遭不测,至少你的性命可以保全。于是,我便将玉玺封入了你的身体,只要你的灵魂不死,玉玺便会永存。”
“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去刺杀夏侯洵,夏侯洵失手杀了你,一旦你的魂魄消散,玉玺也会消失,所以,我让雪楼将你的尸体偷了出来,用秘术将你的魂魄与玉玺一并植入了夏侯眉妩的体内,你才得以复活。”
阎天机说完,静静地看着已是夏侯眉妩的长歌:“你可以怨我,可是为了玉玺,我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我想让你活着。”
长歌面无表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玉玺现在就在这里,在我的心上,我一直能看见它,只是,我谁也没有告诉。”
她顿了顿,又道:“阎叔叔,你不是一直在等着命定的帝王出现吗?不久前,玉玺上显示了一个名字,我看到了,你想不想知道?”
“是谁?”阎天机问。
“看,你到底关心的只是玉玺。你们都是一样的心思,你是,阿眠也是,或许你们压根儿就不关心我是不是活着,只要玉玺完好就可以了,是不是?
阎天机慌忙解释:“长歌,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