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她全身而退的计划,她让绿衣告诉秦牧眠,夏侯眉妩之于崇华帝和夏侯洵,万分重要,若娶了她,如同扼住了这对父子的咽喉,打下这片江山,终将得心应手。
秦牧眠有野心,愿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更何况,身边多个女人,是艳福。
夏侯眉妩自嘲地笑笑,不知为何自己竟会这样想。
与圣旨一同前来的,是崇华帝,他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脸上画上一堆愁容:“眉儿,父皇问你,你如今还想嫁给那个病秧子么?”
夏侯眉妩笑得乖巧:“父皇,眉儿一直想嫁给他。”
崇华帝叹气:“若我那日没有带你参加福寿殿的宴饮,该有多好。不过你嫁给他不会吃亏,他终归是个短命的人,也撑不过几年光景,你暂且忍忍,待他命绝,黎国便是你的了,到那时,父皇会为你另谋一个好夫君。”
夏侯眉妩心里哂笑:原来想要江山的男人都这般冷酷,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作为一枚棋子,何况女人。
她释然,笑道:“父皇,女儿想陪他一生一世。”
她说的是实话,她愿意嫁给秦牧眠,陪他一生一世,哪怕是以大瀛国公主的身份。
崇华帝叹气,拂袖而去。
次月,黎国南宫嬴在朝堂上奏请退位,自然而然,南宫牧眠便子承父位,成为了黎国新一任的王。
所有人都以为,大瀛皇宫中,最不满意这桩婚事的,应是夏侯眉妩,却没想到,闹得最凶的,竟是太子夏侯洵。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夏侯洵立刻冲入了宸曜宫,要与崇华帝理论,被崇华帝骂了回去,罚他在景渊宫中闭门思过,他却偷偷溜了出去,跑到了夏侯眉妩所住的画眉宫中。
当时,夏侯眉妩正在学着秦牧眠的样子煮茶,见到怒气冲冲的夏侯洵,只抬了抬眼皮:“哥哥,请坐。”
“跟我走,去找父皇收回成命。”夏侯洵要过来拉她。
她不慌不忙,将一杯茶放在了夏侯洵的手上:“我想嫁给他,为什么要找父皇收回成命?”
“别傻了,你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夏侯洵觉得不可思议:“你宁愿嫁给一个病秧子也不愿嫁给我?”
“哥哥,你忘了,我是你妹妹,你这一辈子都娶不了我。父皇说的对,我应该嫁给南宫牧眠,待他死后,拿回黎国的土地。到那时,如果你成了皇上,我还要仰仗你的照拂。”
夏侯洵怒不可遏:“夏侯眉妩,你这是疯了么?”
夏侯眉妩淡淡品了一口茶:“你看,你终于也开始生我的气了,说明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你放手吧,好不好?”
夏侯洵怒视着她,咬牙切齿,吐出了两个字:“绝不!”
氤氲水汽中,夏侯眉妩展眼看向他:“我还可以再杀你一次,哥哥。”
夏侯洵笑笑:“你杀不了我,因为你始终狠不下这颗心。”
“是么?”夏侯眉妩淡淡看着地面:“你对我一点也不了解。”
夏侯洵颓然:“他就快死了,你若再等等,我可以让你母仪天下,皇后的位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夏侯眉妩将最后一泡茶倾倒于地面,站起身来:“夏侯洵,你该清醒了。”
她转身走入屋内,将房门缓缓关上,剩夏侯洵一人孤孤单单立于院中,徒看着茶水冰凉。
“可我信了,我既答应,决不食言。”他怔怔道。
南宫牧眠的授位仪式比上楚王苏离的授位仪式还要,只因他这一次的双重身份,他与夏侯眉妩的婚事亦安排在授位的当天。
这是夏侯眉妩的首次出嫁,于长歌而言,却是第二次。
第一次的出嫁是做戏,这一次,是将终身托付。
皇女出嫁,可带一名宫女随侍,她想了想,决定带着瑾儿出宫陪嫁,这丫头真心待她,她看得出来。
秦牧眠的授位仪式在光明殿举行,夏侯眉妩则在画眉宫中忐忑地等待着,她头一次觉得,等待竟是如此缓慢而令人痛苦的过程。
此刻,她终于懂得了新嫁娘的心情,她也在心中期望,秦牧眠会懂。
仿佛等过了一生漫长的时光,当侍棉雀跃从门外跑来,夏侯眉妩的心忽然狂跳起来,隔着大红的盖头,她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如既往,云淡风轻,不多时,便有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她的面前,她的手紧紧绞着裙边,骨节分明。
心慌意乱之时,一双冰凉的手将她的手覆了起来,秦牧眠清淡的嗓音传来,那是她久违的爱情:“眉儿,我来带你回家。”
她的手颤了颤,以为自己可以微笑,可面上却有温暖的液体滑落,她竟哭了。
还好有盖头遮面,否则,她这场出嫁,太过悲戚。
她任由秦牧眠牵着,送上了喜轿,身边马儿嘶鸣一声,想是秦牧眠已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