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来报,崇华帝近日来召见穆天凰多次,皆是密谈,连魏公公也屏退,不知是为了什么。”
花绍冷哼一声:“难不成崇华帝开了窍,知道提防魏公公了?”
胭脂道:“是阁主让寐夜在崇华帝枕边提点了一下,找了个微不足道的小事点火,崇华帝惧怕了。”
秦牧眠点了点头,转向花绍:“绿衣那边呢,可有情况?”
“自从将那以假乱真的令牌交给了魏公公后,魏公公对她很是信任,不过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肯与她说,只告诉了桂公公一人。”
秦牧眠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桂公公……他貌似对绿衣很感兴趣?”
花绍面露嘲讽:“连男人都算不得的畜生,却贪恋宫中女子,痴心妄想么?”
“可是他是能让绿衣知道魏公公计划的唯一方法,花绍,你应知道该如何做。”
花绍面上的表情僵了僵:“这是让她去送死。”
“她是我锦灰山庄的人,自那晚随夜贵妃入了宫去,便无路可退了。”
花绍欲言又止,终是低下了头,面容隐在未梳髻的发间,闷闷道:“我知道了。”
胭脂此时又道:“寐夜在崇华帝睡前点的香中加的毒如今已到了发作的时候,加之魏公公急不可耐让绿衣在茶中添的毒,约莫五月他的身子便会完全崩溃,魏公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的。”
“无妨。”秦牧眠道:“让他先高兴两天,太监终归是太监,大瀛的天也不会因他一人乱了。”
竹吟担忧道:“可是魏公公的势力着实大的有些离谱……”
“那样再好不过了,我就是要利用他制造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名正言顺起兵夺权的理由。大瀛由不得一个太监做了王,我为大瀛夺回天下,乃是顺应天命,鬼谷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冷煜闻言,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些异样的光彩。
天定之人,这少年果真不俗,无怪乎这些人死心塌地追随,师弟的眼光倒是不错,都是为天下苍生谋平安,他这做师兄的,尽一些绵薄之力,是上天眷顾,理所应当的。
冷煜笑了笑,那么,就将自己这条贱命给了这未来的王吧,望他善用。
黎国的日子平静得如水般不起一丝波澜,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却起了一件大事。
这大事,源自一场传言。
昔年,天机阁这座三层茶楼还未曾易主时,这里是人声最鼎沸的场所。京城里的百姓但凡有些功夫,总会三三两两邀约一同来天机阁中小坐片刻,泡一壶茶,听着前方台子上琵琶声声,过一段惬意无忧的时光。
说来也奇怪,对城中的百姓而言,天机阁是个稀罕地儿,但凡跨进这门槛,便好似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倾吐而出。是以这茶楼中每日飘着的茶香中还氤氲着茶客的闲言碎语,从街长里短到国家大事,海阔天空,无话不谈,这其中最惹人感兴趣的,便是说不清道不明引人遐思的古怪传闻。
天机阁主失踪后,天机阁这座茶楼连同东西南北四道街的产业都转手给了他人,虽说茶楼仍是茶楼,只是来往的客人比原先却是少了许多,便是有人来喝茶,也只是两三人同坐,一壶清茶,静静听着台上悠扬曲调,间或低声说几句闲话,也只是自己的家常,而那些政事传闻,说不得。
因为,如今的天机阁,有宫中的人盯着,隔墙有耳,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平头百姓,安分守己,官家的事情,惹不起,躲得起。
只是,偏偏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主儿,在这一刻春光明媚的早上,怡然自得地听着天机阁的琵琶曲儿,说起了一桩奇事。
起因,是城西寿衣铺的掌柜与客人起的争执,争执的内容,是诈尸。
城西寿衣铺的吴掌柜在这月初三夜里刚准备打烊,门板都将要阖上了最后一块,突然间一只白兮兮的手伸出,将他那即将阖上的门板给挡了下来。
吴掌柜唬了一大跳,待定睛一看,是个柔弱书生,扶着门喘息了大半晌,方结结巴巴道:“掌,掌柜的,我要为家父做身寿衣,急用,今夜便要赶出来。”
吴掌柜听了,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一夜功夫就要赶出身寿衣,你当是在纸上画画那么容易啊!”
说罢,便要将门板阖上。
哪知那书生死皮赖脸,身体挡在那剩下的一块缝隙上,冲吴掌柜笑笑,将白兮兮的手伸到吴掌柜面前,那上面托着的,是一块黄澄澄的金子。
吴掌柜立刻笑逐颜开,将金子迅速收入怀中,对书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家在何处,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