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其姝闻声从窗口探出头来，“怎么？后悔了？”
“怎么会。”凤漠扬眉，压下心中的担忧勾起一抹笑，“早点回来。”
孟其姝一怔笑了，“嗯。”
看着远去的马车，霜降侧目看了身旁如磐石一般的人，不觉叹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凤漠默然。
孟其姝原本还在担心宗湛会不会来，甚至连凤漠的信有没有真的送到手上都不知道，可到了那儿看到亭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愣了一下，心中的杂念突然间消失，干干净净。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依旧是一身白袍，只是较之前松垮了不少，清瘦又憔悴比以前装病的时候更显病弱，完全不见了之前的强势。
“姝儿，你来了。”简单的问候，再平常不过，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伤痛。
明明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笑起来却摄人心魄，孟其姝一直知道他有这样的特质，敛了心神，笑着回应，“嗯，我来了。”
“坐。”宗湛勾唇，径自坐到了对面的位置，视线却一直落在了孟其姝身上。
看着铺着薄垫子的石凳，桌上的茶点，孟其姝凝眉，心中不觉有些苦涩，“对不起，我不辞而别。”
“不，是我逼你太紧了。”宗湛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爱不是占有也不是选择，我太过在意才会失去了理智一直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甚至是威胁你。我一直认为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比我爱你，如果有那个人只会是孟世伯，可是我错了，这个世上除了我跟孟世伯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凤漠。他可以毫无保留为了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而我不能，我放不开仇恨放不开权势，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我以为我能同时留住却终究失去了你。”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渐渐地明白了。父亲说的对，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虽然我现在还放不下，不过看到你现在很幸福就够了，孟世伯一直担心我会对你们不利呢，他一定做了了不得的计划吧。”
说到此处，宗湛笑了笑，“我不敢说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但你若幸福我愿意做任何事。”
“不……不是。”孟其姝拧眉，放在双膝上手慢慢紧握成拳，“爹说过你跟他一样，只要看到我幸福快乐就好。”
原来爹那么做……是让他早点放弃么。
虽然是好心，但是这个主意真是糟透了！而且……绝对有私心。不过算了，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会全心全意的为她，爹始终是爹啊。
“是么。”宗湛一怔，眸中漾起一抹柔软，“孟世伯果然了解我呢。”
看着那张虚弱的笑脸，孟其姝拧眉，“你……你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送你回宫休息吧。”
宗湛摆了摆手，“我没事，能跟姝儿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可是件奢侈的事呢。”
孟其姝闻言一阵窘迫，“对不起啊，之前我……我那么任性，单方面的认定你的事然后……讨厌你。”
“虽然这道歉迟了点儿，不过我接受了。”
此话一出，两人一阵同时笑了。
一瞬间，横隔在两人之间无形的阻碍好似消失了。
接下来的谈话不再沉重，说起小时候的事两个人都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不知不觉间日城西斜。
夕阳照在身上镀上一层金黄，孟其姝恍然回过神来，“已经这么晚了，皇上都是日理万机的，我没耽误什么大事吧，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话虽那么说这半日的时间还是有的，不过今日的确说了很多话。我很开心，如果早能与姝儿这般相处我们之间一定很和睦。”
“那当然！”
相视一笑，孟其姝走过去扶住了宗湛，“天色不早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是快点回去吧，你这身子骨我可不敢将你再搁在这儿了。”
“哪儿有这回事，我可是身体很棒的年轻人。”宗湛放松的依靠一部分重量，笑的轻松。
“身体很棒的年轻人……”孟其姝唇角一抽。
说话间，前方出现两抹熟悉的身影，两人一见都笑了。
“看吧，徐公公终于坚持不住了。”
“是凤漠坚持不住了吧，见你这么久不回去，他还以为你被我怎么了呢。”
距离接近，徐盛上前扶住了宗湛，“皇上，孟小姐。”
看到宗湛清瘦憔悴的脸，凤漠凝眉，“久疏问候，皇帝陛下可要保重身体，不然就没法跟我抢阿姝了。”
“我会的。”宗湛莞尔，轻轻推开了身旁的人，“姝儿，回去吧。”
“我们送你回宫吧。”
“不用了，还是安抚醋坛子重要。马车就在前面，而且徐公公就在这里，不用担心。去吧。”宗湛摆了摆手。
两人见状点头，“嗯，那我们过几日去宫里看你。”
“嗯。”宗湛勾唇，目送两人离去。
走出几步，凤漠牵住了孟其姝的手却被孟其姝甩开，凤漠不满。
“你们说了一下午，我牵个手怎么了？”
“你还说呢？你不是说让我一个人来的么？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觉得天气很好出来走走不行么？”
“出来走走？真会走啊，这一走都走到东郊来了。”
“我喜欢。”
“果然跟风影哥哥说的一样，醋坛子。”
“我就是吃醋了又怎……等等，你刚刚叫他什么？风影哥哥？”
“是啊，就是风影哥哥怎么样？酸死你算了，风影哥哥风影哥哥风……唔！凤漠！你干嘛！”
“干嘛？做一个醋坛子该做的事了。”
“你？！站住！别跑！”
“追上我再说。”
“可恶！你等着……”
两抹身影终于消失在竹林深处，徐盛转头，“皇上，回宫吧。”
“再等会儿。”宗湛轻轻开口，视线依然望着前方，即便那里已经空空如也不见了人影。
徐盛见状不觉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良久，宗湛敛眸，“回去吧。”
“是。皇上慢点。”
“嗯。”
人的一生总有一个人求而不得，但能看着她幸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所以，姝儿，只要你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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