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怎么说来着,九曲回肠总有一条路是通向宽阔大道的不是吗?
乖巧应一声,“嗯,那爹也早些歇息,女儿就先回去了。”
她笑,眉眼弯弯。
上官鸿心思敏锐,从她眸子一瞬间各种情绪的变化就猜到了她百转千回的心思,知道她的意图,也感激她的贴心。
关于那一段过去,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让她知道,而他最不想的就是对她撒谎。她的体贴,解除了他的困顿。
“莺莺,休息吧!”他也是一笑,抱着她起身,往外走去。
门扉敞开,连婆婆和巧儿以及后面二婢听到动静立即迎了上去,行了一礼后,连婆婆从上官鸿的怀里接过了上官莺。
“好好照顾她。”神色复杂的看连婆婆一眼,上官鸿目光落在上官莺的脸上,唇角,不由自主就扯出笑弧来。
“是。”外人面前,连婆婆对于上官鸿还是很敬重的。
“爹,那我走啦。”上官莺冲他一笑,往连婆婆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安安稳稳的让她抱着。
“早点休息。”上官鸿笑着点点头,示意她离开。
“嗯,爹也是,女儿改天再过来玩。”上官莺笑着说完,抬起头对连婆婆道,“连婆婆,我们回院子吧!”
“是。”连婆婆应一声,向上官鸿再行一礼,抱着上官莺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目送她们离开的上官鸿才收回目光,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滚动着,却,被强行压抑下。
“唉!”
一声叹息,他回了书房,紧闭门扉。
而上官莺一行,走回园子途中她没有开口,一干下人自然是没人敢开口的。
而迎面不知凑巧还是有意,竟然是遇到了五姨娘和其丫鬟一行人。
“五姨娘好。”见了,总是要打声招呼的。
“是莺姐儿啊!”五姨娘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走到她身边,朝她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呢?
在那样的事发生后……
上官莺扬起眉梢,淡然一笑,“五姨娘,刚去了趟爹爹的书房,爹爹嘱咐道晚上尽量少出门,遇不到那些魑魅魍魉,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是不好。最近府邸多不安宁,五姨娘可要当心些了。”
五姨娘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老爷的话,自是要听的。”
“呵呵,五姨娘这般温婉,真是让人喜欢呢。”上官莺一笑,手轻轻抚上额心,叹息道,“本想留五姨娘多聊些话儿,只是今儿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待改日身子好些了,定去五姨娘那讨杯水喝。”
“我瞧着莺姐儿乖巧可爱,也想与莺姐儿多处,只是莺姐儿身子不适,姨娘也不好久留你。”五姨娘温柔一笑,“早些回吧!不然让人看见姨娘在这,还以为是姨娘拦了你,到时候你身子若有个不适,老爷定会怪罪于姨娘的。”
“爹爹可不是那般糊涂到不辨是非的人,五姨娘多虑了。”上官莺轻笑,歪着脑袋问连婆婆,“对不对?”
“将军英明神武,自不是那等糊涂之人。”连婆婆冷声应道。
“呵呵。”上官莺笑出声来,脑袋偏向五姨娘,“五姨娘,你可得多了解我爹爹点儿,连下人都知道爹爹眼睛是揉不得沙子的,你是爹爹的枕边人,这话要传出去那得多不好听啊!”
传出去……
五姨娘脸色一变,她本是拍马屁恭维上官鸿对上官莺的溺爱之意,后再哄上官莺几句,以为这样便是好了。却是不想自己这下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倒是被栽了这么大的罪名,这话要真传出去,那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她脸色微微泛白,语气干涩,“这里也就我们几个人,姨娘不说,莺姐儿不说,下人口风紧的,不会传出去的。”
“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只要做了什么,即使掩盖的手段再高明总会留些蛛丝马迹的。”上官莺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可掩盖在那笑容之下,那一双本是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意。
五姨娘一颗心越绷越紧,几乎以为下一瞬自己就会遭殃,却不想上官莺最后典型是雷声大雨点小,几乎是以开玩笑的口气道,“开个小玩笑而已,五姨娘可别多心。”
说着,向连婆婆示意,连婆婆会意,走了。
留下的五姨娘一行人,皆是吓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五姨娘,刘海下那白皙的额头冷汗涔涔,一张脸惨白如纸。
“将府又丑又残的大小姐最好对付了,你只要拿下她,何愁将府的一切不在你的掌握之中?到时候一旦有了权势,你想要的……何愁不是你的?”姐姐的话在耳边犹回响,现在这样的一幕,将她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再次动摇。
“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只要是做了什么,即使掩盖的手段再高明总会留些蛛丝马迹的。”
上官莺这一句话,到底是无心说说,还是有意为之,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手中的帕子越攥越紧,几乎被生生的绞成一股绳子。
好半晌,才听得她道一声,“回院子。”
一行人,就此离去。
而方才一直躲在她们对面假山后的雪儿伸了伸蹲了很久以至于有些麻木的腿,确定于行走无碍后悄悄的走了出去。
却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背后还跟着一个小猎人。
圆圆一直跟着雪儿回到那四姨娘住的宅子外,看见她进去了,却是没有离开,只是缩在一边的假山的洞里,一动不动。
雪儿回来时,四姨娘正在院子里舞剑,见她进来,也就停了下来,收起剑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汗,又见她脸色有异,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出去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姨娘。”雪儿走到她身边,目光凝结一般,“以后不要和五姨娘再走到一起。”
“为什么?”四姨娘眉心一蹙,有些不明所以。
隔墙有耳,雪儿懂,而刚刚偷听的事,往深处想,越想也越是可怕。
只是这些,是不可能告诉四姨娘的!
“没事。”雪儿摇了摇头,转身蘸了蘸茶盏里的茶,在四姨娘的疑惑下,写出五个字。
“这……”四姨娘惊愕,雪儿却已将那水印抹去,唇角勾出一抹虚弱的笑,“再等些时日,奴婢再与你细说。”
她拉起四姨娘的手,“姨娘若是信得过我,这几日,就称病,千万别外出,也千万别见任何人。”
“好。”四姨娘一口应下,这世上谁都可能害她,但她相信,雪儿独独不会。
一笑,“你也不必想太多的,其实……”
“姨娘,祸从口出。”雪儿抬起手指点住她的唇,制止她的话后抬头,看着那天上的阴霾之色,喃喃道,“似乎,要变天了呢!”
说的,不知是天色,还是府邸的天。
而另外一头院子里,二奶奶秦氏听了男子的汇报后,笑吟吟的捻起一块桃花糕,“五姨娘也着实笨了些,不过这笨也有笨的好处,当马前卒的效用可是不容忽视,不失为一步好棋。”
“二奶奶,那接下来?”弓着身子的男子沉声问道。
“接下来啊!”秦氏温和一笑,把玩着手上的玳瑁,“你‘不经意’告诉三姨娘,大小姐喝汤药的时候最喜配着豫州城种植的蜜饯。”
“是。”
“今儿事情办漂亮点,这是赏你的。”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早准备好的银子袋子,抛给男子。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的光芒,迫不及待的将银子收在怀里,谄媚道,“日后但凭二奶奶吩咐,为二奶奶效命,万死不辞。”
说万死不辞,那是为了银子吧!
秦氏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光芒,却是很快掩饰掉了,温和一笑,“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下去吧!”
“谢二奶奶。”男子笑嘻嘻的退下了。
“上官莺,你个废物不就仗着将府嫡女的身份给我穿小鞋吗?我就让你知道,即使你这层皮还在,也没人能保不住你,你就好好等着尝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痛苦吧!谁让你那么不长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再没有外人在场,秦氏温和的表象瞬间撕裂,那表情,狰狞可怕得宛若恶鬼。
手紧紧捏住玳瑁,几乎要捏碎它。
那样大的力道啊!
★
“哈,一箭双雕的感觉不要太好。”
斜躺在床榻上,上官莺听着巧儿的汇报,拈起一块桃花糕,笑容满面,不急不慢的吃着。
“少主,奴才已经让人暗地里盯着他,一有动静就立即汇报。”巧儿抿了抿小嘴,征询的目光望向上官莺,那目光,有些胆怯,还有点不自信。毕竟是才过来的小丫头,和她不熟悉,摸不准她的行事手段,不敢乱做决定。
“嗯。”上官莺赞许的点点头,这丫头真是聪明却没有过头,真是不错。
“你让盯着这男子的人在三日后寻个机会去抢了他的银子,然后捅他一刀再告诉他是秦氏觉得他没用又舍不得这银子,怕做的事情败露所以要杀了他灭口。”上官莺眯起眼睛,戏谑道,“自然,不能把人杀死了,但也不能做得太假,起码要让他在半月内下不了床。”
借刀杀人!
巧儿眼睛一直,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没得到命令之前之敢想想而已。
“是,少主。”
现在得令了,那她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去吧!”看出她的心思,上官莺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巧儿应一声,走到旁边儿的窗边,双手撑着窗沿跃起,小巧的身子如同灵燕,短短不过瞬间便是消失在了人的视线之外。
“连婆婆,关了窗户吧!”
那一扇窗户啊!
上官莺单手撑头,有些惆怅,大家怎么都喜欢走那呢?
风水好?
连婆婆关了窗户走过来,“少主累了吗?”
上官莺微阖上眸子,轻应一声,又道“洗洗准备睡了,没胃口,今儿就不用晚膳了。”一回来就开始吃各种点心,现在她小肚子撑着,怪不舒服的。
“嗯。”连婆婆应一声,走出去解除了对芳儿和喜儿的异术,待她们回过神来立即不客气的斥道,“两个都跟木桩子似的,大小姐要沐浴,还不快快准备热水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二婢刚醒来迷迷糊糊,被这一斥,脑子更懵,都不知道反驳一句,赶快小跑着离开了。
连婆婆哼一声,关上房门。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二婢和家丁一起将浴桶和热水以及花瓣都弄来了。
“你们都下去!”
上官莺的沐浴向来由她一人来做,她这话一说,哪有人敢久留,一个个赶紧退了下去。
倒水,试水温,再把那青色瓷瓶里的药水往里面倒,淡淡的馨香从水中升起,好闻的味道充满整个室内。
真好闻的味道!
上官莺顿时觉得头脑都清醒了不少,由着连婆婆帮她解衣,再到光着身子泡进那温热的水里,她都是一副很舒适的模样。
“咦。”
泡到一半的时候,无意中朝自己的肩膀一看,上官莺顿时惊叫出声来。
“怎么了?”在边儿上伺候的连婆婆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走过来,急切的问道。
“这伤口……”指着自己曾几乎露出骨头,如今却已经长出新肉的伤口,上官莺一双明眸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好得这么快?”
顾不得此时的赤果果,她攀着浴桶边沿起身,看自己的身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些在深林留下的浅显的伤口,还有她曾经练功留下的伤痕不但退化了,那肌肤莹润得仿佛是新生,一些伤口深的,也是在渐渐的蜕去茧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头升起,她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泡进了浴桶,对着连婆婆一笑,“泡完再说吧!”
连婆婆看着坐进浴桶的她,目光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其实早在昨日为她沐浴她便是发现了这事,只是一直没说。
伤口复原,且无伤疤,这是好事。可能是体质关系,也有可能是药物。
药!
她想起收纳在怀里的药瓶,眸子深深一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一切的异样是从昨日少主泡澡的时候才发生的,也就是说那少年给的青色药瓶里的药液有生肌去疤之功效。而真正有这样灵药的,只有……
她眸中异光一闪,指尖微颤,那……那这少年的身份定不简单。
担忧的目光望向眯着眼睛一副快乐模样的上官莺,一声轻叹,溢出喉咙。
而上官莺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仍然自顾的眯着眼睛泡澡,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这变化是从昨儿开始的,那也就是说和那少年时脱不了干系的。既然他有好药,那么就该给她一些,这样她就以后要是受伤啊什么的,就不用担心伤口的事了。再有这药的配方她要能弄到,一定让大师兄做出好多好多,然后她的爹爹还有属下不也就为药的事而犯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总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自己要爬出浴桶的上官莺今儿难得的窝在浴桶里多泡了半个时辰。起来的时候,一身皮肤都皱巴巴的,可她却很高兴。
尤其是,当她用手按向膝盖的时候,膝盖疼痛趋于缓和。
那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啊!
“连婆婆,今儿你早些歇着,我还有事。”
躺床上刚换好衣裳,上官莺拉被子一盖,示意她离开。
对于那些‘夜晚来客’,连婆婆是知道的,只是她点明白,她也不会说破。侍奉少主,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儿也就够了。
默默地,她退了下去。
“他,会来吧!”
万簌俱静里,上官莺偏头,对着枕边已经睡熟的焰轻声道。
唇角,一抹淡淡的笑弧,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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