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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一抹黑色身影如鹰隼斜掠而下,到得一处门前。咣玒児晓
守门的侍卫迎上前来,齐齐行礼,“少主。”
这便是连婆婆答应见的同伴,也是抽调的给她选的护卫,为的就是给她夜行归来做掩护,保住她腿脚已经痊愈的秘密。
“嗯。”上官莺轻应一声,走上前去,推开门。
“连婆婆,少主回来了。”守在外边儿的巧儿对里面喊一声,自个儿已经是迎了上去,鼻翼闻到那浓郁的花香时狠狠一个激灵,头往下一点,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我要沐浴,下去准备。”上官莺从她身边走过,交代道。
“是。”为自己刚才失礼行为脸红的巧儿赶紧下去了,连婆婆迎上前来,待闻到她身上浓郁的画像还有脂粉的味道时,也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都流出来了。
“过来这边。”
上官莺及时的说话打断了连婆婆将问的问题,连婆婆屏住呼吸跟着她到床榻前。
这时候,那代替上官莺躺在床榻上的丫鬟已经被人抱了出去,整个床榻被褥和床单也是换上了新的。
上官莺闭着眸子坐在床上,忙了一夜,她着实有些累。
连婆婆见她面有倦色,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下去,站在床头,抿嘴没有说话。
很快地,巧儿便是拿了换洗的衣裳来,侍卫抬了木桶和热水来,将热水注满浴桶后他们便是退下了,连婆婆行上前去,和以前一样将药瓶里的水滴入热水里,室内顿时清香扑鼻。
“少主,巧儿为你解衣裳。”
巧儿将衣裳搁着了,小步走上前来,迎接走来的上官莺。
论明面上的年纪来说,巧儿年长上官莺两岁,身高自是高了她些许,这样为她换衣裳很是灵便。
“嗯。”
上官莺应一声,张开双臂,巧儿屏住呼吸为她解下一件件衣裳,服侍着她入水。
和前几日一样,上官莺是整个人泡在水里,只有黑色长发漂浮于水面上,像荡漾的海藻。
连婆婆上前,为她清洗长发,水底下一拍平静,宛若无人一般。
巧儿则是将那香味浓厚的衣裳给端起装在一个小包袱里,打开窗户飞身而出,去柴房烧东西去了。
“少主,时候不早了,起来了。”
半刻钟的时间后,连婆婆早已经将那如海藻一般的长发给擦干,却丝毫不减水面上有动静,心下微怔,唤道。
水底,还是没有动静。
大概是少主想要多泡一会儿,连婆婆这样想着,也就忍着没那手拍她。
又过了一会儿后,巧儿回来了,见她这般,疑惑的问道,“连婆婆,少主还没洗好么?”
“没动静。”连婆婆皱眉道。
“都半刻多的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巧儿一听,急了。
连婆婆一愣,赶紧放下手上的长发去捞上官莺,却在此时,上官莺霍然于水底站起,身上的水珠以眼睛能看到的速度迅速蒸发着,然后便是木桶里的水,不一会儿,便是一滴不剩。
“这是?”巧儿和连婆婆都是瞪大了眼眸,一副见鬼的样子。
“服侍我休息,我困了。”上官莺却并不打算解释这些,赤身跨出桶,伸开双臂,“着衣。”
连婆婆和巧儿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服侍着她穿上衣裳,在她躺下时为她拉拢帘子后,收拾了衣裳,巧儿出门让侍卫又把桶给抬了出去。和她们一样,两个侍卫在看见干燥的桶时差点没叫出声来。
“管好你们的嘴,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巧儿冷哼一声,黑亮的眸子写满了威胁,哪里还有平日半点乖巧的模样?
“是是。”两个侍卫赶紧抬着桶,跑了。
巧儿这才回来,关上了门,站在一边儿守着。
上官莺虽然躺着,但是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却比以前更要清楚,心里一阵愉悦,阖上眸子,不一会儿便是睡着了。
这一觉,无人打扰,睡得极好。
这睡得好,起来得也早,外边的天空才露出一线鱼肚白,她便是从床上爬起来,从地道跑出去练功了。
回来时一身香汗淋漓,气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少主,你身子刚恢复,别累着自己。”连婆婆却是看得心疼,一边为她做着伪装的面具,一边叨叨。
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官莺没制止她的话,一番洗漱梳妆后便是伸手让连婆婆抱着去大厅用膳。相较于第一次回府时爹上座,几位姨娘环绕来说,今日冷清得够可以的,四姨娘继续装病,六姨娘效仿之,于是整个大厅就她一人。
不过,上官莺是人多也好人少也好,都是吃得极香,用完早膳就让连婆婆抱着回院子在树荫下纳凉。
斜躺在软椅上,单手支起下巴,膝上一本话本子,上官莺一手到边上果盘去摸葡萄吃,正是良辰美景时,难得此悠闲。
“大小姐。”
一道急急的声音却是将这良好氛围打破,上官莺眉心微微一蹙,抬起头来,一旁伺候着的连婆婆和巧儿皱起头,和她一起望向发声处。
跌跌撞撞跑来的丫鬟是杏儿,一看见她便是更高声的叫道“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上官莺搁下话本子,温声问道。
“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外边有人闹事,说是儿子失踪了。”杏儿赶紧回禀道。
“儿子失踪了找新任府尹去,和我有什么干系?”微微一笑,上官莺躺了下去,继续看话本子。
“他们说他们的儿子在这当差,现在失踪了,管将府要人。”杏儿急道,小脸上一派慌张。
“让管家去打发了,这点事都干不好,也该他退位让贤了。”抬手,又拿一颗葡萄,有滋有味的吃着。
“大小姐,你……”杏儿都快急坏了,顾不上主仆有别,就想去拉她。
“放肆!”连婆婆冷喝一声,“大小姐也是你个奴婢能碰的?!”
杏儿这次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磕头赔罪,“大小姐饶命,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你下去把那些在新桂院里伺候的丫鬟都叫到我房里。”上官莺收起话本子,知道今天是不可能那么闲着了,对杏儿说完后又看向巧儿,“你跟着她一道去,将人数都清点整齐了。”
“是。”巧儿乖巧地应道。
杏儿被连婆婆那一吓差点没吓破胆,这下只能叫一声‘谢大小姐开恩’就赶紧爬起来,上前带路了。
“连婆婆,我们回去,迟点我会让你泡茶,你等下,如此……这般。”上官莺低声,将脑子里刚成形的计谋说给连婆婆听。
“嗯。”连婆婆听得直点头。
“那就这么做,你抱我过去,听我的话行事。”交代完,上官莺朝连婆婆张开双臂。
“是。”连婆婆应一声,抱起她往屋子里走去,一旁的侍卫将桌子和软榻都收了,也一并跟上。
到了屋子里,连婆婆服侍着上官莺到床上歇着,也为她倒了一杯冰镇的梅子汤,上官莺接过,不疾不徐地用勺子汤喝,边喝边叹,“这东西可比苦兮兮的药好喝多了。”
“只能喝一些,不能贪多。”连婆婆立即道,就怕她贪凉喝多。
“嗯。”上官莺点点头表示答应,手上却把喝空了的碗往连婆婆手上一递,“再来一碗。”
连婆婆愕然,这不才说完吗?
“就一碗。”上官莺坚持。
连婆婆无奈,只能转身到那带来的小冰窖里取出坛子,再倒一碗端来她面前。
“梅子好吃。”上官莺喝完了汤,再递碗,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不能再喝了。”连婆婆这次怎么都不肯接。
“我想吃梅子,加点水就行。”她改走曲线救国策略,还是坚持,连婆婆不接,她就不收手。
连婆婆无奈,只能再倒一碗给她,之后站得远远的闭着眼睛捂住耳朵,再叫也是看不见听不见。
上官莺一笑,她正好喝饱,不用了。
一会儿的功夫后,巧儿带着杏儿以及一帮在新桂院里当差的丫鬟过来了,一行人齐齐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上官莺向来不喜欢这些虚礼,让她们起来后一个个的站着,目光在一张张或稚嫩或老练的脸上扫过,后侧头看向连婆婆,意有所指道,“连婆婆,你和巧儿沏‘热茶’来,人手一杯。”
连婆婆心念一动,朝巧儿使了使眼色,巧儿顿时知道事有蹊跷,就留了心思。
“是。”
两人齐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之后她们拿了一个大茶壶和茶杯来,沏茶。
这在将府的人都知道,能近身伺候大小姐的就这两人,可谓是极得大小姐信任,是大小姐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她们平日里都只能望着她们羡慕地眼睛发红,却是不想如今她们竟有机会喝道她们沏上的茶,一时间都是微愣,随即一群丫鬟中开心者有、惊慌者和被吓到的更多。
自然,被吓到的都是那些资历老的丫鬟和上了年纪的婆子。
室内,茶水清香味道儿扑鼻,一张张脸上却是面色各异,相差极大。
“这是好茶,天儿虽然热了点,但还是能喝的。”上官莺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大家喝茶。
瓷白的茶杯里,绿色的毛尖儿于水里直立,于白色袅袅上升的雾色里,清香四溢。
能在新桂院里当差且活着的丫鬟都有几分眼色,一看就知道自己手上捧着的茶是好茶,别看这么一点儿茶叶,那可是她们几年的饷银才够买上。但真正舍得几年饷银去买这茶叶的又有几人,不是这次机会她们之中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喝不上这茶。
只是,茶是好茶,却没有一人敢真正端起来喝。
一双双的眼眸都是望向了上官莺,疑惑、惊讶、恐惧都不乏。
“怎么,不喜欢这茶?”上官莺仿佛没看见她们的眼神一般,疑惑的皱起眉头,望着她们。
只是那声音,低低,充满危险。
“喜欢喜欢。”
慌乱的声音连着几道响起,那些个丫鬟都是举杯到唇边,将那滚烫的茶仰头灌下。
被烫伤了嘴的有、痛得哇哇大叫的有、晕倒在地的也有,更有甚者手上的杯子‘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婆婆,出去叫人,把那些嘴上无伤却叫得厉害的给绑起来。”上官莺眉头松开,弯唇浅浅一笑,那笑意却是丝毫不达眼底,森冷的声音秘密传音入连婆婆的耳朵里。
连婆婆会意,出去找绳子和帮手了。
“巧儿。”上官莺唤来巧儿。
“大小姐。”和连婆婆一样,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巧儿才唤她为‘少主’。
“出去把门关上。”上官莺示意道。
巧儿出去关门了,上官莺玩味一笑,戏谑道,“杏儿,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揪你出来?”
捂着唇大口大口吐着热气的杏儿一怔,圆圆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她,指着自己的唇,意思说自己烫伤了唇,根本说不出话。
“行,不说话也行。”上官莺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一会儿,连婆婆带着侍卫回来了,将那些叫得厉害的都给绑到一边,只留下杏儿站在一群傻傻站着的丫鬟群里,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杏儿,你觉得,一杯温水能把你给烫伤么?”上官莺危险地眯起眸子,掩住眼底一抹暗色流光,语气是说不出的讽刺。
杏儿一怔,松开手,那唇上哪有被烫伤的痕迹?
“你,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那一双明眸没有了之前的畏怯,只有慌乱。
上官莺弯起唇儿,“很早。”
“有多早?”
“在你第一次服侍我沐浴的时候,你,很惹人注目。”对于将死之人,上官莺自认仁慈,会让她们死个明白。
“为什么?”杏儿瞳孔微缩,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做得很好,没有出纰漏,你为什么怀疑我?”
“一样是丫鬟,你的手比起你的同伴来说更为细腻。”上官莺笑,继续道,“自然磨出的茧子和刻意伪造的茧子是有很大差别的,而你手上那伪造的茧子,一下子就让我怀疑上了。”
“既然是怀疑上了,那为什么相信我说的话?”杏儿尖叫道,“对付四姨娘,你明明就是听了我的话才下手的。”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你以为我会只听你说的,而不做任何调查取证?”上官莺凉凉一笑,望着她,“再说,三姨娘那院子里的计中计,在那样看似巧合实则环环紧扣的计谋下,你不是也怀疑一切都是纯属巧合吗?”
杏儿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三姨娘那真的是你下的手!”
“这世上没有巧合。”她以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抿唇,“知道我为什么让人保护你么?”
“不只是为了保护我吗?”杏儿已经是方寸大乱。
“是为了监视你,监视你所有动向。”上官莺好笑地看着她,“那一日去祭祀我娘,我一早就发现了混进来的你,也就任着你去做事儿。到承恩寺,我为了方便你大展身手,还特意把其他的丫鬟和婆子留了下来,而你也不负我所望,做了我所想做的一切。”
杏儿想起,那一日的确是她说佛门静地不宜带多的人,反正只是休息一会儿她们进去就行了。当初她还为着这大好的动手机会而高兴不已,却是不想自己早就踏进了他人设好的死局。
在她越来越惨白的目光下,上光莺冷冷地将一件件事说了出来,“去通知五姨娘姐姐我到了、买通洒扫的和尚看着我、再去通知五姨娘过来抓奸、还有往功德井里下毒砒霜。”
那一日不是上官睿机灵早早派人在井边守着,小乞丐们喝的就不是她给的那装死的药而是真正砒霜!
随着一件件事的被揭露,杏儿几乎站不稳脚跟,大受打击的看着她,“连五姨娘……也……也是你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