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你不相信，因为毫无根据，当年我也是因为圣灵才猜测她是月霜的女儿，凌华国丢失的公主。”

玉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万俟寒身边，淡声开口道，替杜涵凝回答万俟寒之前的问题，“她心里头也不好受，她知道赵婉儿有那些东西的时候就质疑自己的身份，要等到清姨来了确认了真相之后再决定告不告诉你，如今知道当年真相，她更不会好过。”

万俟寒转头看向玉琊，外人都知道的秘密而唯有自己不知道，这种被人期满着的感觉真得很不好受，他终于明白这种感受了。

他突然很是同情轩辕墨宸，而他也做了一个欺骗他的帮凶，还狠狠的打击了他，有了疑问就会去探究，这种生生折在半途中的感受只会更让人痛苦，而他相信他答应了他之后就不会再去查探事实的真相，这还真是一种折磨，万俟寒嘴角边上的笑容越发的苦涩。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万俟寒还是挺看不惯玉琊的，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是玉琊做的一样。

这是什么眼神？玉琊皱眉，权当做是万俟寒刚刚受了刺激才会用这样的眼神，扎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耸了耸肩，“不巧，我还真得是比你知道的多了点，比你早知道。”

玉琊径自绕过万俟寒吗，抱起了小宁儿，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哄着她。

万俟寒看着杜涵凝，她还在安抚着清姨，听了玉琊的话，他是有点可以理解，但是心中的怒气还是不能纾解，他一甩袖子，大步一跨坐到椅子上。

他看着杜涵凝想要开口，可是不知道要叫她什么，是叫杜涵凝？杜小蛇？冰儿？妹妹？

冰儿这个名字他是叫不出来了，叫了这么久一个冒牌货的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没了什么意思。

清姨在杜涵凝的安抚下，渐渐的缓和了情绪，不停的掩着眼角的泪水。

“清姨，你先用点晚饭，不用担心，会没事的……赵婉儿……”杜涵凝说着看了眼万俟寒。

万俟寒对上杜涵凝的视线，这是事情说完之后她第一次看自己，万俟寒心下一喜，可是杜涵凝很快的就移开了视线，让他刚喜悦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来，这是在逗他吗？

“赵婉儿会没事的，会让她和清姨母女团聚的。”杜涵凝保证的说道，她想，她会这么做吧。

万俟寒一转头，他看到小笙儿和小宁儿已经不再哭闹，这是他的外甥，这个转变，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外甥，都已经一岁了，既然杜涵凝不待见他，他可以先和外甥们玩玩。

想到做到，他突然上前，走到莲心那里，因为玉琊已经抱走了一个，他知道穿红衣服的是小宁儿，莲心手里就应该是小笙儿。

“莲心，这是我外甥，笙儿？”万俟寒问道，对于莲心他一点都不陌生。

莲心看着万俟寒，虽然她早就知道他和杜涵凝的真正关系，可是万俟寒也接受的太快了吧，一点都不怀疑，好像原本就已经认准了一样，此时他站在她的面前和他说完，莲心有点愣愣的，她愣愣的点了点头。

万俟寒立即伸手抱小笙儿，从莲心手里抱过小笙儿，“笙儿，我是你舅舅，叫舅舅。”

小笙儿歪着脑袋看着万俟寒，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对于舅舅这个词他还很陌生，看着万俟寒也是很陌生，但是他不认生。

小笙儿只是好奇的看着万俟寒，不说话，小手抓着万俟寒的衣襟。

“笙儿，叫舅舅，来，叫舅……舅……”万俟寒教着小笙儿喊舅舅，他会说话的，刚才还叫娘亲了。

“啾……”小笙儿发了个音。

“恩恩……是舅舅……在叫一个……舅……舅。”万俟寒听到了，欣喜万分。

“我教了这么就的爹爹都没有说过，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舅舅就想让他说舅舅，真是想得美。”玉琊在旁边凉凉的开口，说到这个就是他心中的一痛，会叫娘亲，会叫姨姨，就是教他们说爹爹总会说不好，刚才小笙儿竟然还喊了一个啾。

万俟寒瞥了玉琊一眼，抱着小笙儿转了个身，淡声道：“你不是他们的爹爹，而我是他们的舅舅。”

这句话无疑是戳中了玉琊的心，哼声道：“是舅舅又怎样？还不是个陌生人……是吧，宁儿不认识他。”

小宁儿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听懂了玉琊的话。

莲心看着万俟寒抱着小笙儿的动作，“你不能这样抱，笙儿他不舒服。”

说着就调整了下万俟寒的手，让他好好抱着小笙儿。

——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是你妹妹的！”杜涵凝走过来轻声问道，从万俟寒突然来驿馆行宫她就该猜到了，这么犀利的问问题，知道了这样的事实虽有讶异却未吃惊，她早该想到他早就知道了真相，才会这样出边不惊的。

杜涵凝主动过来和万俟寒说话，万俟寒停下教小笙儿喊舅舅，冷笑一声，“现在才正视我！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漠视我。”

小笙儿见到自己的娘亲来到身边，张开手向杜涵凝扑去，“娘亲，抱……”

万俟寒一手一拖，将小笙儿揽在自己怀里。

“我没有漠视你……”杜涵凝无奈说道，她哪里漠视他了，这样的指控是不是太严重了点，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要怎么来相处。

小笙儿在万俟寒怀中扭捏着，小手推开万俟寒，可是万俟寒就是不撒手。

“我前几天得到消息，今日听到清姨来了，我就过来了。”万俟寒答道，他急着过来其实是想到杜涵凝又想着怎么瞒着她，他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得到真相，知道事实。

“所以这就是你这几天频繁送东西过来的原因？”杜涵凝想到这两天万俟寒的异常，她还只是以为是因为她救了乾皇，原来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她才是凌华国的公主。

“是，也不是……作为朋友，我这是尽地主之宜，那天要不是你救了父皇，恐怕……”万俟寒没有往下说，下面要的话已经明白了。

“如果不是我事先得到消息，你是不是打算将这个秘密藏一辈子，不让我还有父皇知道真相，杜涵凝，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狠心。”万俟寒肃声道，眸光凌厉的看着杜涵凝。

杜涵凝低下了头，不敢迎视万俟寒的眼神，说起来，她确实是狠心的不将事情真相说出来，可是她也怕啊，她害怕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凌华国的公主，害怕自己认知了一年多的事情又突然转变的面目全非，害怕她的生活再一次变化……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更加的确定真相。”杜涵凝轻声说道。

“你不需要道歉，”万俟寒收敛了自己的怒气，他不应该生气，他应该开心才是，不管怎样他都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真正的妹妹。

杜涵凝抬起头，疑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就一点都不怀疑这是一场戏，一场编排出来欺骗你的戏？”

万俟寒这样的笃定，这样的确信，丝毫不怀疑，即使是得到消息，也要去花点时间去查证事实的真相吧。

“我之前已经查过了，妹妹认错一次就够了，难道还要认错第二次。”

杜涵凝轻笑，“很奇妙的变化是不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是我的亲哥哥，你的身份隐藏的可真好，江湖上的恣意公子竟然是凌华国的逍遥王爷，我当时在宫中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

“是不是想要假装不认识我，假装你不是杜涵凝？后来还不是接着再装，还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杜涵凝哂然，当初她确实是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但是最后还是告诉了他，确实是有被他揭穿的嫌疑。

“因为我顾忌的太多了……”杜涵凝回道，她一边要瞒着宸事情的真相，又要突然面对个曾经的朋友是自己亲哥哥又知道她和宸的事情的人，她唯有假装。

杜涵凝承认她是顾虑很多，但是这些都不顾虑的话，一旦出了差池，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也不会是这里所有的人想要看到的，所以她必须去顾虑，去考虑清楚每一步要怎么走，事实证明她这个方法行的并不是很好。

万俟寒将怀里的小笙儿递给了杜涵凝，要是一会儿小笙儿哭了他可是没辙的，杜涵凝接过小笙儿，小笙儿小手楼主了杜涵凝的脖子，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他确实是受了委屈，他不让他和娘亲在一起。

“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你是逃不了的。”万俟寒说道：“今天天色已晚，我回宫去了，明天你进宫，必须一定……带着清姨一起吧……”

万俟寒说道，听了清姨的诉说，他无法再去责怪些什么，唯有感谢，如果不是她，杜涵凝很可能就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就真得没有他妹妹这样一个人，如今能够兄妹团聚，多亏了她，赵婉儿是可恨，但是她可以让她们母女团聚。

杜涵凝探头看了眼坐在桌边却是不动筷子的清姨，点了点头，“谢谢……”

“你是我妹妹，和我说什么谢谢，只要不要再不认我这个哥哥就可以了……你……”万俟寒想说让她喊他一声皇兄，可是话到嘴边有觉得自己太急躁了些，说道：“罢了，明天进宫再和你说吧……”

父皇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一直想要让他成婚，想要含饴弄孙，可是他没有成亲的打算，现在他找回了亲妹妹，还顺带了两个皇外孙，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想到他如今瘫痪，心中有点感伤。

万俟寒走了，外面的小雨还在下着，没有要停的迹象，乌云蔽月，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在清风细雨中飘摇着的竹灯笼，杜涵凝抱着小笙儿送他到了屋外，万俟寒不让她接着送了，让她早点休息。

莲心带着清姨去了房间收拾，屋里就只剩下杜涵凝和玉琊。

小笙儿耷拉着脑袋靠在杜涵凝怀里，没有什么精神，眼皮也耷拉下来想，显然已经很困了，小宁儿已经在玉琊怀里睡着了，玉琊轻手轻脚的把小宁儿递给了无恨，让无恨送她去睡觉。

杜涵凝将小笙儿打横抱了起来，哄着他睡觉。

“真相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玉琊感慨道：“你这千瞒万瞒，最后还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万俟寒知道了真相，他得到消息？这个消息从何而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扳手指都能数得过来……”玉琊提出了疑问。

小笙儿听到动静本来闭起来的眼睛又睁了开来，杜涵凝轻拍着小笙儿的背。

“这些人都是我们熟悉的人，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杜涵凝轻声回道，“这就只能明天再问了，玉琊，你也回去休息。”

杜涵凝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沉眸看着杜涵凝，说道：“不要忘了五日之约，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

“不会忘的……”杜涵凝应道，还有四天。

这一晚上，杜涵凝睡得不好，因为想了太多的事情，清姨没有睡好，因为她想着和自己的女儿见面的场景，万俟寒没有睡好，因为太过于兴奋……

第二天杜涵凝早早的就醒了，轻手轻脚的起身，掖了掖被角，起身穿衣服，她起身的动静惊醒了莲心，她披着外衣走了过来，轻声道：“夫人，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睡不着就起了，你再睡一会儿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杜涵凝轻声道：“你就去床上躺一会儿，当心着笙儿和宁儿。”

莲心想要推辞，可是见杜涵凝一副坚持的样子，被她推着往床边走去。

杜涵凝起身梳洗之后，出了房间就看到清姨的屋里还是亮着的，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倒映在窗户上，是坐着的人影，清姨也是睡不着。

她能够理解清姨的心情，必然是既担心又期待还带着害怕，她走过去，轻叩了几下房门。

清姨一惊，看向门口的位置，她没有起身去看门，而是问道：“谁？”

“清姨，是我，凝儿。”

听到杜涵凝的应声，清姨起身去开门。

看着清姨眼下的青黑色，以及整个人露出来的疲态，杜涵凝拉着清姨的手进了房间，“清姨，你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当年的那些事情又开始在眼前回放，想到婉儿，想到自己将她丢弃的那一天，想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脑子里不停的有东西在流转着，睡不着，就干脆坐着不睡了。”清姨回道：“在这里坐着，我期盼着天快点亮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婉儿，见到我的女儿，可是我又害怕天亮，我害怕她不会认我这个娘亲，我知道她在楚阳是右相的女儿，生活得很好，而这么普通，我害怕……这个孩子也是挺有造化的，居然被赵右相收养成了义女，可是她为什么又要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要杀头的罪啊。”

清姨并不知道“赵庭然”就是当年追杀她的成王，她以为当年赵婉儿是被赵庭然给收养了。

杜涵凝犹豫得想到，她是不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清姨，如果说了，又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