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忧从何处来?
她明明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到了她的公主府前,她径直下了车驾,不待霜儿过来搀扶,拂袖进入院中。
卸去了脸上腻人的妆容和头上沉重的钗饰,她披散着头发,怔怔的坐在镜前,狠狠的握着一把玉梳,尖锐的齿,刺得她隐隐作疼,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我这是怎么了?”安雅呆呆的凝视着院中的一盏琉璃宫灯出神。
霜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并不言语。良久,她才叹息一声,说道:“小姐,你一个人过的这般辛苦,为何不愿意敞开心扉,接受纪将军的好意?”
强撑着的一股子倔强,在听到霜儿说话的这一刻,尽数化为绕指柔,只余下一声声的叹息。
“我从不相信男人。”说着,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重重的点了头,说道:“我只相信自己。”
天刚拂晓,便有兵士急报,说萧凤舞听闻赐婚的旨意下了,不堪受辱,昨夜在宫中投湖,险些身亡。
“若是真心想死,如今就已经死了,哪里还有什么险些?”她不耐的说道。
话虽如此,却还是催促霜儿为她梳妆整齐,匆匆的赶到宫中。
“让我去死,你们是拦不住我的,不让我投湖,我还可以撞柱,再不济我绝食也行。”安雅站在门口,好笑的摇了摇头,轻声问道:“温太医,长公主殿下这般哭闹多久了?”
“自半夜从昏迷中醒来,就已经是这样了。”这位太医颇有些无奈的说:“安大人,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可得帮我想个法子,别让这位小祖宗真的死了啊。”
她沉声安慰道:“放心吧,但凡想死的人哪里是像她这样‘活蹦乱跳’的,定是寻了僻静之处,自行结果了自己。大声嚷嚷着想要死的人,一准是没活够的。不过是想看人哄着,逗着,讨好着罢了。”
屋中,萧凤舞叫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时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动,安雅默然半响,手扶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庭院中开的娇艳欲滴的梅花随风飘落,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转眼间,便不知踪迹。千百年来,女子的命运大都如是,为父兄,为夫君,为亲族,却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世间女子命运飘零,就彷如这冬日里的梅花一般,一朝鲜艳,却又转瞬而逝。谁又知道她的今日,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明日?
温太医不解的看着她,小声问道:“安大人因何叹息?”
“是了。”她摆摆手,并不答话,“在这些人的眼中,只看到她的荣华富贵,哪里知道她的半点不由人。她这一双手握住了什么,也就失去了什么。”
“终归是辽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又是自请和亲的,虽是战败的国家,也不能就让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宫中,平白让大魏担了骂名。”许久,她才开口说道。
温太医缓缓一笑,“安大人所言甚是,皇上正是为了这个,才让老臣守在跟前伺候着。只是……”他有些担忧的说道:“人要是真铁了心想要寻死,怕是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