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库里能用的水雷没有一颗,却买一些装饰用的铜器乐器陶瓷。这两件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个月内,不由不让他结合起来想:陈绍宽就是个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官混混,他在乎的是装饰、是英皇登基加冕时的座次,根本就不管舰队作战的必需物资。这样的海军部长能布置好金山海军防线,他极为怀疑。
真是一群苟且的上官!李孔荣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另外他们还有一个生活在幻想世界,无法看清现实的党国领袖。好在他对南京那群人已经绝望了,是以不再干上回撕国旗的蠢事。熟知海军内情的他并不担心有人告状,既然会被海军部派出国,那自然是闽系嫡系,忠于党国的已全部打入另册——可别忘记去年轮四班是全班一起被开除的,而且就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说是说四班违反校规不出操,根本原因是南京来的政治教员温建民在轮四班里发展复兴社社员,要学员效忠党国领袖。事发后温建民当即被马尾要塞司令李世甲给扣了,先恐吓要枪毙他,最后将其礼送出境。
如果说海军在军政部算个屁,每个月五十万军饷都领不齐,还要靠银行贷款周转,那常凯申和他的国民党在海军心中也只能算个屁,从上到下,人人都有杜绝党国颠覆和渗透的义务、责无旁贷。这种背景下,撕国旗这种事自然不会有人告状,更不可能报告国府。但这事情依然是一个隐患,假如哪天他要和林准争夺潜艇舰队司令,撕国旗的事情肯定会从哪里冒出来,可现在,他暂且是安全的。
“报告!”下午,李孔荣百无聊赖的在花园里复健,急急跑过来的值日官学员刘震人还没到跟前就大声喊报告,他走到跟前才道:“邓尼茨上校的副官来电,说是上校希望与长官共进晚餐,地点是在威廉街三十四号亨克饭店,时间他希望是今天晚上,如果长官有空的话!”
刘震气呼呼的把几句话一口气说完就僵在那了,李孔荣想了一会才不动声色的回话:“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见李孔荣无动于衷,刘震扭捏了一下才道:“林长官正在等长官过去商议。”
“好,我知道了。”李孔荣终于换了姿势,一会才开始收拾衣服水壶回宿舍。
他一回宿舍,林准就跑了出来,他神色很是焦急,只道:“邓尼茨上校来电话,汉盛兄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是就赴晚宴么?”李孔荣擦着汗。“你可别忘记了,德国人不流行在餐桌上谈公事。再说他只是个潜艇舰队司令,又不是海军总司令,希望不要太大。”
“他是潜艇舰队司令,他要是不答应,我们这么一大堆人……”林准指了指那些正在上德语课的军官和学员,“下个月一过了就要实习了,去商船学校也就罢了,要是我们从头到尾都见不到潜艇,那真是……”
显然,林准是真的焦急了,他不再期望自己这些人能进基尔的正规潜艇学校,他现在的最低要求是上潜艇实习,之后如宁海号一样,驰骋大洋——宁海号现今已成为中国海军的传奇。
可再怎么着急,事情也得一点一点办。晚上七点,身着礼服的李孔荣和林准出现在约定的亨克饭店,这饭店就在海军部不远处,看来邓尼茨上校并不担心自己宴请中国人的事情被别人得知。
亨克饭店是西式餐厅,点完餐等待时,顶着个大脑袋的邓尼茨就向李孔荣致意,“李,我这段时间召集潜艇练习了你所说的群殴战术,效果很好,但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邓尼茨开门见山,一开场就把气氛定在潜艇战术讨论上,其实他说的这些问题在他后世的回忆里都有提及,潜艇作战的指挥、围攻时潜艇间的距离、商船队的追踪等等。李孔荣并不急于提造艇合同里训练艇的问题,他根据回忆一点点的回答邓尼茨的问题,等着些问题都回答完,他忽然道:“上校,您是否对潜艇自由进出直布罗陀海峡有兴趣……”
李孔荣这边话没有全部说完,正在喝餐前酒的邓尼茨上校就一口喷了出来,好在他低头早,酒水全部喷在他胸前塞着的白色餐巾里。
“李,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怎么知道……”邓尼茨大脑袋转向、蓝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孔荣,生怕他会马上消失。‘潜艇自由进出直布罗陀海峡’,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我仅仅是比别人多留心了而已。那个海峡可是一个咽喉,我记得上次大战的时候,德国潜艇只能通过铁路运入奥匈帝国的普拉军港。对,我记得您那时就在普拉军港……”
李孔荣脸上带着笑意,其实邓尼茨上校上次大战就是在地中海因潜艇故障而被英军俘虏的。火车运输潜艇自然会限制潜艇的吨位,而地中海又是英法的主要航道,仅仅封锁大西洋是不够的,真发生战争,地中海也务必要封锁,而他,恰恰知道潜艇如何自由进出直布罗陀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