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自然也看到了张辽,尤其是他身上湿着的衣服,散乱的发髻,显然是冒雨赶来,不由垂下双目,不让张辽看到他眼中的晶莹。
他咳了两声,想要起身,却浑身乏力,张辽忙上前在他背后塞了被子,让他靠坐在那里,又让两个军医上前把脉。
这两个军医是跟随张辽身边的,医术自然都不错,但面对瘟疫这种病也是束手无措,看到二人把脉后神色凝重,张辽就知道他们没什么好法子,皱了皱眉,让他们出去,倒也没责怪,后世医学那么发达,对于非典等疾病都需要一段时间攻克,何况是在现在。
军医出去后,贾诩看向张辽,叹道:“青徐兖形势正是关键之时,汝不该回来。”张辽常给贾诩密信,贾诩自然知道关东的情况,也知道张辽如果继续在那里谋划,完全有可能取得兖州和徐州。
张辽摇头道:“兖州和徐州就在那里,不会跑,师父的身体更重要。”
贾诩硬起心肠,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道:“吾已年将知天命,死也罢了,汝而今是征东将军,掌管数州之地,干系重大,怎能如此不知轻重,若是感染了疫病,吾死不瞑目,此亦为不孝。”
张辽呵呵笑道:“师父放心,徒儿的身体比牛还壮,只要这天下还有牛,徒儿就死不了,徒儿死不了,就不能让师父有事。”
他知道疫病这种病在用药无力的情况下,很多时候要靠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和毅力来应对,自身的精气神很重要,所以此时尽量让贾诩放轻松一些,恢复了精气神,抵抗疾病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他端了手中的药碗,给贾诩喂药。
贾诩闭上眼睛,叹道:“不想吾当初几番拒绝收的弟子,竟能如此,也是吾此生之福,反倒是李傕、郭汜……”
张辽摇头道:“师父,您别拿那些渣滓和您优秀的徒儿比,也莫说这话,若非师父,我张辽岂有今日,当初董公麾下,师父是文和,李儒是文优,田仪是文礼,我是文远,经历了这么多磨难都活下来了,那就一个都不能少,尤其是师父,您可是要长命百岁、位列三公、笑看浪花淘尽渣滓的。”
贾诩被张辽说的心情不由畅快起来,露出微笑:“承汝吉言了。”
张辽道:“李傕、郭汜、杨定这些渣滓,一堆冢中枯骨,此番竟然敢驱逐师父,尤其是杨定那小人从中作祟,实在可恨,弟子定将他们全部干掉!”
贾诩神色又黯然起来,咳了两声:“如今天子被李傕、郭汜挟持,马腾、韩遂、樊稠在侧窥视,朝廷大乱,长安死伤无数……”
张辽道:“此事交给弟子便是,弟子早知道师父一直为当初劝李傕郭汜入长安之事愧疚郁结于心,弟子有一言相劝,当初王允亲关东而远凉州,处事不当,加之马腾韩遂早在侧窥伺,朝廷在关中,他们岂能放过良机,便是师父没有劝李郭,十数万凉州人作乱也是迟早的事,此事无关师父,师父本也是为了救十数万凉州人,立场无差,换作弟子也是如此。”
贾诩睁开眼睛看向张辽,叹道:“不想还是汝这弟子最了解吾的心思。”
张辽接口道:“那是因为师父和我一样,太重情重义了,盛衰成败之事,难以论断,只要尽心尽力,无愧于心就行。”
贾诩摇头:“吾是有愧于心,本在李傕郭汜之间维护天子,不想还是被他们劫了驾。”
张辽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将天子带回来便是。”
贾诩露出微笑:“此番于汝也是良机,可奉朝廷以征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