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官权一反常态,居然没有跟薄相思翻脸,十分心平气和地答应了。
随着薄相思的马车驶出宫外,前去尚书府的途中,另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宫内,马车上下来的人朝银月宫而去。
此人正是,年过半百却身体依然健朗的何中书。
他递给月若迎好几个锦绣盒子,脸上堆起笑脸,说道:“这次可多谢月贵妃透露凰墨妃身份的事,才使得我国太子终于能觅得良医。这些都是臣的一点点心意,不成敬意,望娘娘收下。”
那日,薄相思虽然使那个患了什么所谓心脏病的家奴病情有了好转,但光凭借这,并不足以让何中书为了薄相思闹上乾清宫。万一薄相思只好恰好会这什么心脏病呢,万一她对其他方面一窍不通呢?
幸好月贵妃在私下告诉他,薄相思不仅是凤国的皇妃,更是薄暮书大难不死的女儿!
因此,何中书才会为了让薄相思去宁国,而不惜闹上乾清宫。
“嗯,”月若迎软软地躺在藤椅中,懒洋洋地抬眼,嘴角挂上一抹惬意的笑容,“虽然凤国国力强盛,但本宫也是不希望两国发生战乱的。”只要能让薄相思暂时离开上官权的眼皮子底下,她完全有手段可以让他们再也无法和好!
何中书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客套了几句,他便行着马车出了宫门,直往使馆而去。他可得回去好好警告一番那个色心胆大包天的十皇子,可千万不能得罪了凰墨妃……
药采篱已经不上朝,闭门谢客了数余月,外面甚至有猜测他已经死在尚书府了。薄相思很是反感这些瞎说的人,每当她一听到,便会恶狠狠地一瞪眼,以作警示。
今日,尚书府的大门仍是紧闭着的,门前趴着的两只狮子看起来有些苍老。薄相思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说实话,她来到长安一年多,手里的钥匙,竟然只有尚书府的这么一把。
月菲白自从药采篱的身体稍有起色后便不再整日留在这里。原本就寂寥安静的尚书府,一下子萧瑟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下人见到薄相思,都恭敬地停下脚步,叫一声“薄姑娘”,待薄相思点点头后,他们才会继续去做事。
尽管薄相思只来过这里两次,但这里的人全都认识她。不用多问,都知道肯定是药采篱特意吩咐过的。想到这里,薄相思的嘴角上扬出一个自豪的弧度,这就是她的师兄,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亲人。
轻车熟路地来到药采篱的卧房,素手缓缓推开雕花的木门,视线透过重重叠叠的纱罗软帐,可以看到一个男子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兵书观看。
蓦然地,薄相思突然觉得心揪得疼。药采篱那么闹腾的人,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宁愿希望他看的是《金瓶梅》这种为世人所不堪的杂书,也不忍心他看兵书。
一个人究竟受了多少挫折与伤害,才能将自己的性格,喜好完全改变?
“师兄……”薄相思艰涩地开口,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堵上了,无法呼吸。
药采篱并未抬眼,他依旧专注地翻着手中的兵书,只有紧抿的薄唇缓缓吐出了一句话,证明他真的听到了薄相思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没有意外,没有惊喜,没有快乐……只是很平淡的一句“你怎么来了”,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一句话。
薄相思一时被噎住,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还以为,药采篱虽然变了性格与喜好,但那份对她的亲情,是不会改变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一想到这个悲惨的事实,薄相思的心就像有几千把锋利的刀刃同时在用力地绞动似的。可是这些痛又算得了什么,再痛也比不过药采篱的淡漠疏离。
“你现在是凰墨妃,来这里似乎不大合适……你应该在皇宫悉心侍奉你的皇上,而不是屈尊来到这小小的尚书府。”不待薄相思说话,药采篱又开口了。这次的语气虽淡,但难掩其中的讽刺意味。
薄相思不明白,他到底在气恼什么?
“我,我……师兄……你是不是因为,因为我成了凰墨妃,所以才生气的?如果,如果是那样的话,我逃出皇宫,不做凰墨妃就是了……但是始终,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虽然离开上官权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比起失去药采篱,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离开皇宫。
“是么,”书本翻页的声音哗啦啦响彻一室,药采篱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多了几分虚无缥缈的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薄相思,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你一点都不爱上官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