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清客们此时自然都被打发走。只留了一个心腹幕僚白师爷在。
精雅、通透的书房中,看着叠着书籍的书桌上都察院左都御史殷鹏的驾贴,贾政头皮有点发麻。
都察院,客气是客气,但他今天在通政司中可是知道端底的。天子下旨,要求严查舞弊一事。这件事,中外瞩目。
贾环坐在椅子上,神情平静的喝着茶,沉默不语。
白师爷看看沉稳的贾环,再看看焦躁,一脸灰色的贾政,心里叹口气。很显然,该动用贾贵妃这张底牌了。但他新来乍到,不好提这个建议。但他相信以贾环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
贾政想了一会,道:“你今晚不暗中去见方望溪?”如果他这个庶子没有舞弊,那这样的风波,很明显是冲着方望去的。只要方望不倒,贾环就没事。
贾环摇摇头,“不去。以免授人口实。”暗中这种话就不要提了。贾府、方府只怕早就给锦衣卫盯着的。
文坛盟主,如果遭遇到天子的谕令,估计没有几个人会出头帮方先生说话的吧!
贾环回答的太干脆,贾政气结的手指着贾环道:“你…”又郁闷的叹口气,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去见你舅舅。”
贾政有点吃不准贾环什么情况。看他那么平静,说胸有成竹吧,也有可能。但他又不给自己说“没事了”这样的准话。
再一想,说不定是装的。这大的事,他一个小举人,能有什么手段?他的老师,就剩方望在京城。而且现在看起来自身难保。
不管怎么说,贾政还是想保住贾环这个会元。毕竟是贾府未来的希望啊!而且是看得见,马上就可以兑现一部分潜力的那种。
贾环点点头,离开回到望月居。
白师爷离开前劝贾政,道:“东翁不必焦虑。世兄才智高绝,必定有破局之法。”
贾政长长的叹口气,“唉…,但愿吧。”送走心腹幕僚白师爷后,坐马车出门,前往王子腾府上。
…
…
暮春之际,晚风徐徐。庭院里的池塘边虫鸣幽幽,如奏曲调。
王子腾带着妹夫贾政趁着皎洁的月色,在园林的甬道上散步。小厮们远远的跟着,并不打扰到两人谈话。
“内兄,此事…。我已经问过那个孽子,他并没有和方望溪串通舞弊。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是受到了方望溪的牵连。礼部彭侍郎之心,路人皆知。”
“存周,科举舞弊案,三两天就猛然的爆发出来,现在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了。我一个军机章京,九省统制,亦是没有能力挽回的。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啊!”
王子腾望着天上的明月,感慨的说道。现在站在到台面上的仅仅是礼部左侍郎彭仕鄂。但,他的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彭侍郎一个人搞不出这么大的场面。
王子腾和贾政的想法是不同的。
贾政想要保贾环。而对王子腾而言,这只是一个面子问题而已——满朝官员都知道贾环是他的外甥。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动物,面子,在利益面前的衡量,并不值钱。
现在这个局面,他死保贾环,要消耗太多利益。不值得。
约半个时辰后,贾政失落的、唉声叹气的离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