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徵嫆扛着沉甸甸的东西一路向前走,许久才挑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卸掉了肩头的,她的身上沾了不少纸屑,脏兮兮的。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在有些湿润的枯叶上先铺了厚厚一层纸,而后才开始点燃火折子,再一点一点的抛纸钱和物件烧,看着什么贵就烧什么。
“若你们能听见,就显一显灵吧。”华徵嫆嘟哝着,自己都觉得荒唐。可她还深深记得曾经不住回响在自己脑袋里的那两个声音。
“求你们,放过君颜小姐一命。她还小,她还有好多路要走。你们不是喜欢纸钱吗?我烧给你们。今日不够,往后你们还想要多少,我都给。留下君颜吧,求你们!”
反反复复的叨念着,却没有任何回响。华徵嫆一点一点把东西往火堆里塞,漫天飞舞的灰烬几乎蒙住她眼前的景象。但是恍惚间,她却好像从灰烬中看到了两个缥缈的影子,一黑一白,在烧的劈啪作响的火堆旁并肩而立。
“华氏徵嫆。”不知是其中的哪个影子开了口,只听见声音诡异极了。华徵嫆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连忙多塞了几个纸钱,而后俯首在火堆前,“我在。”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紧张成了什么样子。
“你打开了这贪欲的大门,可知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声音又响起。
华徵嫆垂眸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付出代价,只要你们肯放君颜回来。”
“她回不来了。即使回,也回不到此处。”声音悠悠的说着,同时黑影子抬起虚无的手臂在火焰前一划。火焰立刻一分为二,从中显现出一串铃铛。而后火焰重新燃成一团,声音问道:“这追魂铃,你可拿去。系于尸身,可为你召回一位已逝的故人继承那躯体。而那躯体原本的主人,由是被家人送离,只得投胎,已回不得。”
华徵嫆心里一震,喜忧参半,有些犹豫。
君颜即使复生,也不会是过去的君颜了?那岂不是和她一样,原本的意识要扮演成另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还会是她的故人?不会是绫罗吧?
“这追魂铃,你要是不要?”声音徐徐问道。
话音刚落,黑影又要抬手。华徵嫆一惊,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了火堆,将浮空的铃铛掏了出来。烧灼的感觉一闪而过,留下的却是延绵无尽的痛。华徵嫆用力拍了拍染上火苗的袖子,咬着牙将铃铛紧紧的攥在手里。
在她拿到铃铛的瞬间,黑影子就卷了满天飞灰消失了。白影却还在,一袭白衣并未被火映红,没了灰烬的遮挡也依旧模糊。
“我是欲念。”声音响起,却是有些不同。华徵嫆愣怔的看着白影子,顿了顿,低头道:“您……您好!”
白影哼了一声,听声音却是笑了。
“你之欲,是我掌控不得。你之贪,也是贪念掌控不得。故你召唤,我等会现身。但你要知,凡间并非轻易可至。此次过后,百年内,我等皆不会现身与世人面前。救人之法,只可一次。往后你身边若是再有逝者,也莫要再唤了。”
再有逝者,他是指君轻尘?
华徵嫆在听闻的那一瞬,有些犹豫。但随后又道:“既然命可以改,天意可违,那我会努力让他活下来的!我不会白来这一场!”
白影子却在她说话的时候,晃了晃,消失了。
手上传来烧灼的疼痛,掌心亦是滚烫。华徵嫆回身将身后那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了火堆里,拜谢三次,从地上爬起来便往君府跑去。
君颜已经咽了气,哭声不绝于耳,听者皆是哀叹。华徵嫆冲了过去,到底没敢太向前,而是站回了君轻尘身边,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铃铛。铃铛无声,里面却像是有东西震了一下。华徵嫆咬了咬唇,抬眸看着君轻尘:“爷。”
“你跑哪去了?身上这么脏!”君轻尘嗅了一下,随后不知是气是笑,“你还真去烧纸了?”
“爷,顾不得那么多了。您能不能掩护妾身到颜儿身边?妾身有法子救颜儿!”
君轻尘闻言狠狠一愣。瞪了她片刻,“真的?”
华徵嫆沉重道:“试一试就知道!”
君轻尘看着她的模样,点头道:“好。你跟在我身后。”
明明他是很伤感的。可看着华徵嫆的样子,他好像看到了希望。他向来是不信这些鬼邪灵异,但与她接触的多了,他也逐渐信了。
真是莫名其妙,又无可奈何的事。
华徵嫆跟在君轻尘身后一点一点挪到了君颜身边,君老太太已是老泪纵横的被搀扶道了一边儿。君夫人扑在床尾哭得死去活来,沈念白握着君颜的小手儿双眼通红。
这可不大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