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一干夫子走到门前站好不久,李世民的车驾就从街角转了过来。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停到了门口。
待接受了这些夫子们的参拜,李世民这才率先走进国子学。姚思廉领着一干夫子进去之后,就听到李世民吩咐:“姚祭酒和不当值的夫子且带着我四处看看。要授课的便自行过去授课。”
夫子们见状,知道李世民这是要随机抽查了,也不多说什么,向李世民一拜,便回到了自己教学的客舍。
见罗彦进来,读书的学生们一愣,随后便停下了声音。看着一脸好奇的他们,罗彦笑了笑:“行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今日要讲的是《子路篇》,你等事先可曾温习过?”
这段时间专门是讲授《论语》,所以学生们立刻给了罗彦肯定的答复。见状罗彦也不再说什么,这这一篇中关于礼与法的内容向学生们做了详细的讲授。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对于这句话的解释,罗彦并没有直接将其讲授出来,而是通过种种典籍作的注释,让诸生明白这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解释。
随后,便产生了巨大的争论。
久争不下,罗彦只能自己上阵将这件事情作了剖析:“孔子所言,父为子隐,子为父隐,虽名为孝行,然为君子所不取。以是孔子皆言乡人而评其直在其中,己困于陈而不为盗跖之事也。”
虽然有些替孔子开脱的意思,但是罗彦也说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君子所为。孔子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在陈国病困交加的时候,险些病死饿死,也不做那种盗窃的事情。
这样的说法,显然更加被学生们接受一些。
而罗彦没有发现,门外的孔颖达对他这个解释,也是相当满意地点点头。
讲到了这里,有些学生就不禁问道:“那么助教能不能讲讲,这仁义与法律的关系。”
罗彦点点头,张口就说道:“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
听到这里,有人已经在点头了。
而联想到这里,罗彦口中居然无意间将欧阳修的《纵囚论》给念了出来。
李世民在年前因为看到这死囚的哀嚎,所以以心软,居然和那些死囚约定好要将其放回家一年,然后在今年秋后处斩的时候,让他们主动来领死。
对于这件事情,罗彦本身觉得是非常滑稽的。
因此不仅仅是欧阳修的这篇《纵囚论》,念完之后罗彦还很是感慨地说道:“向死囚们讲仁义,那么对于曾经被死囚们伤害过的百姓,我们又讲什么?
陛下这些年来已经三次放宽了律法,如今依旧能够被判为死罪的,多是一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之徒。将这些人放回去,不说其能不能守信回来,便是因为死罪彻底疯狂,再次杀人放火,难道要陛下这个纵囚的人来抵罪么?”
话说到这里,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声阻拦。
罗彦一回头,只见李世民正黑着脸站在门前,而他的身后,则是跟着一干文武,还有那脸色已经煞是苍白的姚思廉。
方才一篇纵囚论,已经是把李世民之前自夸的事情评为沽名钓誉,如今更是要向李世民问责。这样的事情,李世民要是还不发怒,那他就是傻子了。
“罗彦,你该当何罪?”李世民紧咬着牙关,眼中满是怒火盯着罗彦。
但见罗彦一脸平静:“人君有失当之处,下臣便有劝谏之责。劝谏不成,便当警示后人,不可再犯。若是陛下觉得微臣有罪,那边给臣个诋毁圣明的罪过好了。”
罗彦这会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具体的原因罗彦也说了,李世民药师不能够将方才他说的这个问题解释清楚,那么即便是他惩治罗彦,也只能是让罗彦得到些好名声罢了。
而他呢,则要引起民间新一轮的议论和指责。
想到这里,李世民顿时觉得好生憋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