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县衙前堂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吴明晋的沉思。他恼火地起身,想要唤人问个究竟,话还没出口,忽然想起自己在县衙已经毫无存在感,连衙役都只听王县丞和林典史的了,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自己了——王县丞和林典史这两个杀千刀的墙头草,很早就屈服于琼州营的淫威之下,甘做其爪牙,现在狐假虎威,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吴明晋又坐了下来,翻开一本书,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可是前堂的喧哗仍然在继续,没有终止的迹象。
吴明晋数次坐下、起身,最终按捺不住,走出书房,往前堂走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来到前堂,几名书吏和衙役拦住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衣服又脏又乱,双方在争辩着什么。吴明晋咳嗽一声,沉声道:“何人在县衙喧哗,在公堂之上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书吏们见到他,也不太在意,有人随口回答:“县尊,这厮嚷嚷着要见你,却不肯说出自己身份、见你何事,我们怕打扰你,便拦下了。”
有人点名要见吴明晋,上次这样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两年前。吴明晋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还是有人把我当回事的。
他大袖一挥,喝道:“尔等暂且退下,不必阻拦,看看此人有什么话说。”
书吏和衙役们一怔,面面相觑。县衙如今的状况,他们比谁都清楚,出了县衙大门,琼州营说了算,关上门,王县丞和林典史说了算,现在泥菩萨一般的县太爷突然出来跑出来刷存在感,他的话到底听还是不听呢?
见自己发了话,这些人还是不动,吴明晋怒了:“怎么,这公堂方寸之地,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他毕竟还是正堂县令,这些书吏心里不管怎么想,表面上也不愿得罪他,互相递几个眼色之后,松开手,退后几步。
这个叫花子一般的男子摆脱羁绊,走到吴明晋面前,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就是临高知县?给你看样东西。”说着掀开衣服,露出腰间一块腰牌给他看。
吴明晋看到“锦衣卫”几个字后,头有些发晕,顿生后悔之感,自己都混这么惨了,还趟什么混水?早知道待在书房死也不出来了。
这人正是周国新,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居然游回了岸边,逃过了水师的追捕,从红石岛岸边走回临高县城,足足走了十几里的夜路,一路折腾下来,脏乱的和叫花子一般。
水路走不通,潜入百姓家中也是自投罗网——琼州营已经发动各处里长清查生人,昨天那样的险境周国新不敢再尝试第二次——思来想去,只有来找当地官府,寻求庇护。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心生不悦。老子奈何不了手握重兵的武将,难道还收拾不了你区区一个知县?便哼了一声,低声说:“我乃广东锦衣卫世袭百户周国新,还请借一步说话。”
吴明晋无奈,锦衣卫他可得罪不起,只得小心说道:“请尊驾移步到本官书房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