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罗巴,经商是要交税的,而海商交税的依据是看甲板的大小,甲板越宽,交税越多。这种大肚子船船舱大、甲板小,运的货物多,交税少,每趟赚的钱自然就更多。因为荷兰人的经商观念和这种奇特的船型,才被世人称为海上马车夫——这个称呼其实是带有贬义的。”
虽然明朝的商税基本上就是个笑话,但郑芝龙还是能够理解逃税的概念。夏天南的描述把荷兰人的贪婪和寡廉鲜耻刻画得入木三分,非常传神,让他会心一笑。
夏天南继续介绍:“荷兰人骨子里是商人,而且是贪得无厌的商人,眼中只有利益,只有武力才能驯服他们。或许眼下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东番岛,实际上是慑于郑将军的武力,只要你露出一丝破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背后给你捅一刀。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霸占整个大明和日本、南洋的贸易,而不是躲在大员做个低眉顺眼的受气小媳妇。”
郑芝龙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夏将军见识广博,分析丝丝入扣,本官不服不行。这么说来,荷兰人注定是我的对手,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正是如此。以郑将军之见,刘香与荷兰人联手,你的胜算有多大?”
郑芝龙踌躇起来,刘香的人马加上荷兰人的船炮,很难说有多大的胜算,如果朝廷鼎力支持,估计也是五五开。但他不愿在夏天南面前示弱,说道:“刘香属下都是乌合之众,荷兰人战船很少,郑某何惧之有?”不知不觉间,他又用上了江湖口吻。
“呵呵。”夏天南看出了他的虚张声势,“光一个刘香,自然不是郑将军的对手,可是荷兰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战船在欧洲都是顶尖的,只是苦于数量太少,才选择韬光养晦。一旦他们联手,刘香出船出人,荷兰人提供大炮,甚至直接参战,恐怕没有郑将军说的这般轻松吧?”
郑芝龙眉头皱了起来,其实他也担心双方联手,若是单个海上势力,他不怕任何人——包括琼州营在内。
“据我所知,荷兰人很快就要派一个新长官来到大员,带来了新的战船,其使命就是摧毁大明沿海的力量,让朝廷答应从此中断与所有西方国家的贸易,只与荷兰人贸易,并且开放贸易港口——大明与荷兰人的战争很快就会到来。”夏天南适时再抛出一枚重磅炸弹。这个也不是他虚构的,历史上确有其事。
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变,荷兰东印度公司于1633年,也就是明年,会派出汉斯·普特曼斯出任台湾长官,率领十多艘主力战舰发动了对中国沿海的攻击,企图迫使明政府答应他们的要求——而替明王朝出战的正是郑芝龙本人。
正如他所料,郑芝龙不淡定了:“此话当真?”
如果真如荷兰人所愿,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家。郑芝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消灭了福建沿海大部分势力,迫使对日贸易的重心从月港转移到中左所,一旦对荷兰人放开贸易港口,那么中左所就会被打回原形,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更重要的是,中断与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贸易,只与荷兰人贸易,就意味着对日贸易的霸主从他郑芝龙变成了荷兰人,这片海上就是荷兰人说了算,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郑芝龙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不管夏天南的消息是真是假,以他对荷兰人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很大,势必要采取行动,未雨绸缪,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