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名师爷也姓秦,是自己本家,从当知县起就追随左右的老人了,且不说如何精明能干,但是足够忠心,值得信任。
两人之间无需客套,秦师爷直接表明自己的观点:“东翁如屈尊赴宴,不仅在广东官场落下笑柄,在抚台、制台心中难免还留下一个胆小怕事的印象,日后想要升迁,恐怕就难了……”
秦秉严叹了口气,这些师爷不说他也知道。自从“土木堡之变”后,武官勋贵几乎损失殆尽,近两百年来,逐渐演变成文贵武贱的局面,文官在武官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更别说粮饷都掌握在文官集团的手中。莫说参将,就是正一品的总兵在文官面前也拿不起威风,一个兵备道就能将其呼来喝去。
按理来说,区区一名参将,根本就不该将请柬大喇喇地送到知府衙门,因为这是自取其辱,可问题的关键是,这夏天南不是一名普通的参将啊,他可是踩着成千上万颗官兵的人头爬上这个位置的,而且粮饷又能自给,完全不用看文官的脸色,惹毛了他一刀砍翻你继续做他的贼,谁敢捋其虎须?
这时同知赵越也来了。赵越虽是副职,但和其他州府不同,与秦秉严这个正堂关系非常融洽,盖因两人会试取中进士的座师都是现任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吴宗达,算是同门。秦秉严中进士时吴宗达时任国子监祭酒,赵越中进士时吴宗达已经入阁,与温体仁同为东阁大学士。
读书人对同年、同门、籍贯这些东西非常讲究,官场上形形色色的派系大多也因此而来。座师为同一人,而且他老人家身居高位,作为同门的两人恰巧又同在偏远的琼州府为官,自然惺惺相惜。秦秉严把他叫来,一来信得过,二来想听听他的建议。
赵越看了看请柬的内容,略一沉吟,对秦秉严说道:“府台不能瞻前顾后,这喜宴,必须得去!”
没等秦秉严询问,秦师爷就诧异地开口:“赵大人何出此言?东翁贵为一府之尊,向这武夫低头,岂不是纡尊降贵,自贬身份,日后见了同僚,如何抬得起头?”
赵越冷笑一声:“师爷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转向秦秉严说道,“府台明鉴:这夏天南凶名赫赫,广东数万大军都成了其刀下之鬼,绝不可等闲视之。加之其聚财有术,粮饷能自给自足,除了一个头衔,朝廷能给他什么?”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夏天南会打仗、能赚钱,打是打不过的,粮饷方面又无法卡脖子,朝廷钳制不了他,只能怀柔。这样的人物,安抚都来不及,还去主动得罪,恐怕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