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辽现了他的不对劲,扶着他,道:“老弟脸色一片苍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孙越陵转过头来看着戚辽,刚想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眼角却瞥见刑场中凄惨的一幕。
那名女子惨白的肌肤上伤痕处处,鲜血淋漓,红白交杂,怵目惊心,身上的重要器官已经被全部割下,肉烂如缕。此刻,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由于失去肌肉的约束,眼中、口中泪水和涎水流作一团,身下更是失禁,黄白之物流了一地。
他只感到胸腹间一阵翻腾,连忙说道:“我……我出去走两步,坐着,很累。”说完不顾戚辽惊诧的目光,连忙离席而去。
他绕到了棚子后面一条胡同的墙根之下,手倚墙壁,正要强吸一口气,胃中的翻腾感越来越强烈,只感到一股腥膻之气冲上喉头,不由地嘴一张,“哇”的一声,将一大堆污秽之物尽数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他才感觉整个人舒适不少,胸口也不是那么烦闷了。
身后的酷刑仍在继续,执刀手的呼叫和人群的尖叫不绝于耳,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涌上了强烈的恨意——这分明就是封建****下泯灭人性的严刑峻法,残酷血腥,毫无人道,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此刻的他,还在为这残酷无伦的封建酷刑保驾护航,维持秩序。
想到这,他就一阵阵心痛,心如刀绞。
难道他费劲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维护这个压抑人性、黑暗腐朽的封建王朝吗?
第一次,他对自己来到这个朝代的所作所为,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和动摇。
“第十八刀!”场中远远传来了执刀手最后一声大喝,以这最后一刀结束了那名可怜女子的性命。
接下来,就轮到其余的六个人动刑了。剩下的六名执刀手纷纷走入场中,对着眼前的受刑者,准备接下来的“表演”——这种手艺,一般也是不外传的,普通的刀手根本就做不到这么精绝准确。而他们这些执刀手,在京师里面也是风云人物,甚至比那些青楼醉坊的头牌们还要出名,每到临刑的时候,就是他们表演技艺的时刻。
孙越陵不敢再去看,他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迷失之中,他恨不得冲入场中,将这些受刑的人全部放掉,然后在当着众人的面,高声喝斥他们的麻木和无知。
就在此时,那些朝廷大人们所坐落的户棚之下,忽然爆出了一声巨大声响,“轰”的一声,声震如雷,无数土块、木屑、椅凳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更有人瞬间被炸得肢断腿折,鲜血横流。
这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后,只见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一人飞身而出,朝着场中受刑的丁梦瑶等人扑了过去,口中高喊:“闻香会在此,挡我者死!”
孙越陵虽然被这漫天的烟尘、土屑遮挡视线,但透过浓尘,隐隐已看到这人分明就是闻香会的会徐鸿儒。
他果然来了。
异变突起,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在漫天的灰屑和呛鼻的硝烟之中,徐鸿儒已经扑到了场中的丁梦瑶身边,一掌就打向了准备对她动刑的执刀手,那名执刀手来不及躲避,登时被这一掌打得吐血抛跌,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的那些执刀手们,看到有人来劫法场,也吓的要命,纷纷躲避逃命。
徐鸿儒已经从木架上将丁梦瑶解下,脱下外袍,罩了在她几欲****的身上。
此时,又66续续有许多闻香会的叛党们杀进了场中,将其余的要犯们从木架上救了下来。
孙越陵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徐鸿儒等乱党救人,似乎挪不动脚下的步子。
闻香会果然是精心布置,想要在这法场上一举救下丁梦瑶等人,他们以丁梦瑶为饵的计划果然没有错。只是,想不到叛党们竟然事先在户棚之下埋下炸药,要不是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残忍的酷刑,起身走到外面的话,恐怕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不知道戚辽怎样了?
想到这,孙越陵连忙往右侧那炸成一堆废墟的户棚之处奔过去,在一片狼藉之中,他看到了顺天府衙推官等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却没有现戚辽。
“戚大人……四哥……”孙越陵大声叫嚷着,拨开那些断木残垣,在废墟堆中寻找着戚辽的身影。
“老弟……”身后传来戚辽微弱的呼喊声,他连忙转头循声看去,只见戚辽浑身欲血,斜靠在东楼牌后的一条断柱之上,正艰难地对着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