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闷哼一声,冷冷道:“孙大会主使得好手段,果然不愧是厉若冰的徒弟。”他早已从武承德口中知晓此番谈判失利是因为孙越陵捣乱所致,心中气闷不已,如果不是孙越陵于他有相救之恩的话,他早就当场翻脸。
孙越陵好整以暇,淡淡道:“还请袁总明鉴,此事非是在下一心想为,乃是不得已尔,非如此不能彻底赢得胜利。”
袁天罡仰天打了个哈哈,哂道:“孙会主好大口气,就凭眼下之局,你们关心堂能够卷土重来?更遑论取得对敌之胜了?”
孙越陵神情坚定,道:“事在人为,不试上一试的话,又怎知不行?”
袁天罡怒道:“为了你所谓的东林大业,就将我们三十六道置于水火,这就是你们对待朋友的方式么?”他这话是气极而发,三十六道与花旗社谈判,双方达成一致罢黜刀兵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三十六道在襄助东林的过程当中已经损耗不小,如果再这样陪着他们折腾下去,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他也是为了帮会大局才答应熊思飞的要求,可这一切已经被孙越陵破坏无疑,此后熊思飞只会认为他们不知进退,非得将他们彻底剿灭不可。
孙越陵心中暗叹,道:“难道袁总忘了您的寿辰之日,熊思飞联合了许显纯,一心想要置你们于死地之事吗?”
袁天罡冷笑一声,道:“此事老夫自然不会忘,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熊思飞此刻应该能够明白,想要彻底剿凭我们三十六道无异于痴人说梦。”顿了一顿,看着孙越陵道,“你确实救过老夫,但你不要忘了,老夫也曾救过你,更曾救过你们关心堂中的许多人,真要论起来的话,老夫应该不欠你什么。”
孙越陵点头道:“袁总说的是,这个在下自然明白。”当年关心堂被查封之际,若不是得了袁天罡之助,只怕他们早就被熊思飞所趁,况且这些年来三十六道对关心堂旧部照拂有加,若真要论起来,倒是他们欠三十六道的更多。
袁天罡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厉声道:“既如此,你可知道,因你今日之举,花旗社必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等把我们三十六道推到与阉党争锋的第一线,是东林君子所为吗?”
孙越陵心中笃定,别看袁天罡严词厉色,其实在自己的逼迫之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切都是心有不甘、恼怒之极下的正常反应,只要自己诚心劝慰的话,他应该能够放下成见,与自己携手对敌,于是说道:“袁总,您是明白人,应该知道熊思飞心志不小,所图甚大。与你们谈判不过是他的一时之策,要是我们东林人倒了,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三十六道。以他的为人,你以为他真的会容忍你们在京师内存活下去?”
顿了顿,续道,“所谓唇亡齿寒,我们倒了,对你来说并非好事,这也不符合您向来主张的所有江湖帮派共存共荣的道理吧?难道您忘了你当年的志趣风骨?据在下所知,‘浪子’袁天罡可不是这样畏首畏尾、罔顾道义的人!”
他这样说也是为了激起袁天罡心中的执念——袁天罡是个怪人,当年闻香会倒霉的时候他帮助闻香会,如今东林党倒霉他帮助东林党,这种人具有民主萌芽思想的人简直不像是当世之人,一个人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的老家伙能够变成这样不能不说是武林之福。
只是,如今的阉党委实太过强大,花旗社亦是如日中天,袁天罡恐怕是见多了兄弟的枉死遽亡,所以才变得有些畏手畏脚起来,完全失去了以前的豪情壮志。
果不其然,袁天罡闻得此话后长叹一声,道:“也许你说的对,是我老了,老不中用了,不适合在这个江湖上混了!”
孙越陵忙到:“袁总切莫如此说,如今偌大江湖,侠义凋零,唯有您老执掌武林牛耳,传承江湖之道。天下间、江湖上不知有多少热血未死的侠少对你翘首以盼,视您为泰斗榜样,遵照您划定的江湖规矩行事。只要您在,江湖就在,为了万万千千的武林侠少,你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啊!”
袁天罡苦笑一声,斜睨他道:“如今的江湖,还有侠少么?”
孙越陵点头不迭,道:“有,自然有的。方逸尘曾今对我说过,但凡天道晦暝,世事多舛,必定会诞生许多热血慷慨的豪迈儿郎。他们只是暂时蒙尘在草芥灰雾之中,只要时机到来,必定会入明珠般熠熠生辉,再夺世人眼球……”说到这里,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袁天罡久历沉浮,岂会不比他明白这些道理。
“你不必再说了!”袁天罡似乎下定了决心,双目射出果决的神色,对他道,“从今往后,我们三十六道愿意为你们东林人打头阵、当先锋,哪怕是全部覆没也在所不辞!”一指武承德道,“你和他是兄弟,希望你们两人联起手来,不负所望,赢得胜利。”
孙越陵喜道:“如此多谢袁总信任。”环眼看了看武承德、袁若汐等人,继续道,“其实我们今夜之举并非无的放矢,乃是为了一举擒获妖帅李夜寻。如今李夜寻已经被我们擒住,正欲将他押至英国公府上。妖帅乃是当年皇后遇袭案的元凶之一,我们助英国公破获此案,必将得到皇后和勋戚一方的信任,如此对付起阉党来更将如虎添翼。要是李夜寻将熊思飞给招供出来的话,那么花旗社更离死期不远矣!”
袁天罡微微一笑,淡淡道:“既如此,老夫坐看你手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