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夫人,夫人要紧啊!”
族长顿时反应过来,骑上黑马,往寨子方向去,族人见状,也纷纷跟随族长往寨子里奔去,只留下一团污水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紫光,缓缓渗入地表,在幽暗的林间显得分外诡异。
回到瓦族清溪寨,寨子里灯火通明,一路人马在众人让开的大道上朝其中一个大的吊脚楼奔去,楼外围了许多人,都朝屋内张望,见着族长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有妇人端了盆血水从屋内帐中走出,焦急地在族长耳边说了句什么,族长脸色突变,迟疑了一下,掀开帐子往内屋去了。楼下的人纷纷细声讨论起来。
大床旁的烛台上,几只棒子般粗的蜡烛正在滴落蜡油,橙黄的烛光,照应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那妇人艰难的呻吟着,望着他,满脸是汗。她伸出一只手,他忙走到床边,握住那只手。
“孩子不要不要我们的孩子”他知道她的意思,却不能依照她的愿望,紧紧闭上眼,沉声朝着一旁的妇人说:“把这个孩子,拿掉。”字字句句都像在他和她心上剜开一道疤,床上的妇人手自他手中一滑,无力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帷帐顶上,慢慢阖上,死死咬着唇,滚滚的热泪从眼角缓缓流出,流在了族长手背上。
没有婴儿的啼哭,没有产妇的挣扎,一切都死一般寂静。族长从房中走出,楼下的人见状纷纷向他行礼。
“是个女娃娃,死了,已经让青嫂处理掉了。”说着说着,身子竟有些站不稳,险些从扶手上滑下来,还好身旁的族人手快,上前扶住了他。他稳了稳身子,朝底下的族人摆摆手,虚弱的开了口,“没事,没事。”
青嫂挎着一竹篮子出了帐子,篮子用一块布遮住了,隐约可见一个婴儿的轮廓,只是没了啼哭,没了呼吸。走过人们身边时,风吹过,掀起那块布的一角,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窝藏在其中。见者纷纷掩面,有些妇人靠在男人肩头嘤嘤哭泣,不忍相视。
众人不久也散去,族长走进屋子,看着床上妇人仿佛丢了魂般,慢慢转动浑浊的眼珠,望向他。
“我也没有法子,好多人都看到,孩子降临时,那道紫光。那是恶修罗,她选择了封印在我们孩子的身体里,有朝一日,他会来报复寨子里的每一个族人。我们只有杀了她,杀了我们的孩子,才能保住寨子,静静,我没有法子,我是族长,族里每一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说着,大颗泪滴在妇人脸上,妇人张着嘴,微微动着,却不知道在说什么。烛光渐渐昏暗。
不久,天空开始落起雨来。青嫂挎着篮子,不忍地将篮子放进流动着的河里,看着雨水渐渐将血肉模糊的孩子冲刷干净,出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她一直不肯松手,看着篮子里的孩子的脸,就想起刚刚姐姐紧紧抓着她的手,她那眼神是在求她,求她不要丢掉这个孩子。可是怎么办?这是封印了恶修罗的孩子啊!她无力地松手,却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她不确定的回头,接着一声,两声,啼哭声从篮子里传出。她迅速淌进河里,跨步伸手拉过篮子。婴儿闭着眼,张着嘴,发出嘤嘤的啼哭声。没有死,她竟然没有死!难道,这是天意吗?
十六年后。
一群少男少女光着脚丫跑到清溪里去玩水,嬉戏声自溪水间不断传出。水光潋滟,站在最中间那个脑后扎着一根马尾辫的少女,明眸皓齿,天真无邪模样,在阳光下分外耀眼,像是这水里一种背部鳞片在阳光照射下会发光的鱼。徐樱坐在大枣树上,随手掰了一粒枣儿嗑着,看着他们,撇了撇嘴角,吐出枣核,又躺倒在树干上。她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黑白两色,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只有那两种色彩,所以,在她看来,他们也都没什么区别。那个女孩,中间的那个女孩叫娇娇,她在族长家见到过的,是族长的宝贝千金,是寨子里的小公主。娇娇待人很好,很真诚,很单纯,寨子里每个人都喜欢她,夸赞她。可是,她却独独不喜欢她,没有同她说过话。每次,她到族长家里去时,都躲在一旁偷偷看娇娇。她很喜欢族长夫人,她觉得见到她,她心里就很温暖,像是有人在她心里种了爱的种子似的。族长夫人好像也很喜欢她,每次都亲切地喊她“樱樱”。养母青嫂是族长的妹妹,所以她接触族长一家的机会有很多,她喜欢到族长家,喜欢睡在族长夫人身边,喜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喊她“阿娘”。
“小姐,族长喊你回去。”有人在岸上喊到,徐樱偏头一看,是族长家的老阿婆,正驼着背站在岸上,朝水中的女孩儿大声喊。她立马起身,将两根大粗辫子甩到脑后,辫子上系着的大大小小的铃铛叮咚作响。
“哎,来啦。”娇娇笑着上岸,穿好鞋,随着老阿婆往族长家走去。徐樱跟在后面,忽然眼前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她捕捉到了,分明是瓦青色,除了黑白以外的颜色!她迅速跟着那一抹颜色消失的方向,往另一头追去。
段晨羽飞速掠过几棵大树,嘴角微微上扬。从刚才,底下就有个小姑娘一直跟着他,隐藏地倒是不错,只是身上那“叮叮当当”的玩意儿早就将她暴露无疑。他一个回身,立在树梢上,看着她像个野兔子一样的在草丛里左右寻找。
“小兔子,我在这儿。”段晨羽立在树上,好笑地提醒着找不着方向的徐樱。徐樱循声抬头一望,惊讶地睁大了眼,愣了好些时候这才眨了眨眼睛,忽而咧开嘴大笑,竟是那样开心,那炫目的笑容,让他不觉都晃了眼。
“你是有颜色的!”她激动着指着他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