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突然出来的人,一身裁剪合体的衣服,一张脸也是极为英俊的,只是在光滑的脸上隐约能够看到苍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纵欲过度,还有那眼神中时不时地极为短暂的呆滞,显然也是精气不足所致。
俊朗少年出现的瞬间,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看到的角度,南宫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与不屑,一丝杀气溢出,转瞬即逝。
谢凡飞与刘伟文被拉开撞到了栏杆上,这也不能说来人的修为就比两人高明,因为他使用了魂器,可两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服,因为此时老鸨上前一步,恭敬地喊道:“南宫少爷。”南宫家的少爷,四大家族的人,自然不是一个江湖门派能够比拟的。
南宫华身体微微后仰,低声在两人耳边道:“南宫孤,南宫家的大少。”言语平静。
南宫孤也显露出一个大家族继承人的气度,淡淡笑着对老鸨道:“便请把谢兄安排到南宫家的位置上吧。”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特定区域。
谢凡飞面露喜色,能够结交到南宫大少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感觉自己走出去都倍有面子了,刘伟文则又些懊悔,上前向南宫孤打了个招呼,三人便又返回楼阁上去。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除了大堂上的几个普通客人,便都是一些大家族的人,分别是罗家的罗钦,北冥家的北冥山,王家的王建国和王建邦,来的人都悄悄地坐着,也不知在等待什么,甚至都没上酒菜,就干巴巴地喝着那壶清茶。
“杨老爷,您来了。”老鸨恭敬的声音。
“正主儿来了,小心看好了。”南宫华低声道。
正主儿自然是指目标杨政,凌绡悄悄地站直身子,免得露出破绽。然后楼梯口便出现了一个中年人的身子,结实的身板,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加上一张不怒而威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是个上位者,走路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凝重而沉稳。
虽然杨家不是实力最强的,但杨政作为家主自然比在场的其他年轻人都高上一个辈分,于是大家都和和气气地过来见了个面。凌绡三人怕被杨政注意到,露出破绽,便不再言语讨论,场中又是一阵沉默。
“咚咚”
突然地,毫无预兆地,头上薄布帘遮挡着的平台内响起两声琴声,就两声,然后戛然而断,余音在大堂与阁楼间回荡,久久不散,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场的众人都变得平和,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种感觉,在此时此刻尚若还想念着世俗的勾心斗角便是一种玷污,甚至凌绡这种小流氓都不再怀念猥琐的小心思。
好一会儿,便在那余音将散未散之际,帷幕后的琴声又淡淡地响起,连接浑然一体,毫无痕迹,琴声袅袅升起,欢喜时似少女铃笑,仿在耳边时时回荡,让人有一种回到孩童时候,与扎着小辫的同伴在水边嬉闹;悲伤时却又如歌似泣,有如漫天的杜鹃齐声啼叫,遍布林野的瘦猴一同哀鸣,让人瞬然觉得整个人间仿若没有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一般绝望。
激动处似万马奔腾而过,无处不在的厮杀,铁器的撞击声,沾染了血水的白银铠甲反射的刺眼光芒,而自己就是这铁骑中人,一样的豪壮,一样的悲伤;而平静时,心中便不自觉地涌现出江边平静水面倒印下的明月,与山林间不时吹拂的微风,不喜不悲,无哀无乐,像是一个看遍了生命的残缺与轮回的入世老僧。
许久,又或许不久,一曲终了,可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种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转瞬间历经了四季一样的感觉,在温暖的春风中昏昏欲睡,在夏日的艳阳下汗如雨下,在秋高气爽中精神高昂,又在皑皑白雪中肌骨颤栗。
曲终音未散,在房梁上回绕许久,又在每个人心中停驻沉积,永不离去。
“神乎其技!”终于凌绡从这种奇妙而又美好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感慨一般地感叹了一句,没有人因为一个下人的评论而动怒,因为这是每个人共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