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白情一边开始被各种陌生的记忆充斥着,一边顺着自己已有的意识技能去做现在该做的事,烧水,取剪刀利器,做消毒,各种……
半个时辰不到,蛮氏总算顺利产下了一男婴。只是婴儿竟不哭啼,白情心里一紧。
旋即,疲软的蛮氏只见夫君在吸吻孩子的嘴巴!心里乍惊,这是作甚?!
很快,白情松开了口,并吐出了一团浑浊的白水,婴儿瞬间也哇哇的开始哭啼起来。蛮氏错愕茫然,但瞧见孩子在哭,心里终究安了些许。
“孩子被羊水堵了呼吸道,现在都吸出来了,没事了,放心。”白情抱着婴儿,对蛮氏说道,但见蛮氏一脸呆懵不解。
蛮氏此际间最惊奇不过的是,夫君竟会接生。
实则白情在大学时选修过医学护理,只因心疼丽梅来月事时受苦。不过接生这神圣而庄严的活,也真没想到竟有一天会落一回自己的手上。
忙完了一切之后外面已是昏天暗地,屋里点着灯,白情独处屋子一隅,愣了愣神,忍不住轻声笑了笑,自嘲自己入戏真是快!
可这戏太玩人了,在这个不明朝野的古时代,他扮演的角色是嗜赌成性的废人一个,打算卖掉妻子换取钱财的烂人一个。可不知是否上天瞎了眼,这烂人何德何能还有了当爹的资格。
白情心底沉甸甸的,接受不了这个时代同叫白情的这烂人撂下给自己的一切,妻子,孩子,赌债……
笑了几声,白情竟然颤颤的哭了。
男人哽咽的声音在角落里生起。那边床上躺着的蛮氏听闻,轻轻的移了下孩子的位置,便缓缓翻过身去,目光寻见背着自己蹲坐在角落里的夫君。
男子汉大丈夫,当流血不流泪。夫君怎么哭了?三日前被赌场的人拳脚相加都没哭呢!
良久,白情双手捂住脸,擦了擦眼泪,便转过头去,透着忽明忽暗的灯火朝床那边看了眼,随之站起无声息的走出了屋子。
屋外有一口井,井底倒映着天上亮堂堂的弯月儿。
看着底下幽静的井水,白情心想,自己的躯体估计早沉大海里了,那种情况,幸存的概率该多渺茫。
他还怎么回去?他的丽梅怎么办?这隔着几世几个时空?又何异于死亡,何异于阴阳相隔?
忽而,迷失于夜色中的眸光里闪过一道阴冷,白情想到了自杀!
顺着这口井坠下去也许能沉回同一片海,就算得不到重生,总归让自己的灵魂回到那个时空,守护那个女人儿一辈子。
白情已经站在了井口上,正要往前踏空之时,屋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啼声。这哭声让他顿感无力,无力往前踏空一步。最后眉头狠狠一皱,吐了口气退回到地上去。
怎叫他忍心一个刚生下孩子的女孩儿就被卖到妓馆去?怎叫他忍心一个孩子刚出生就要被遗弃于人世间?
丽梅会原谅这种灵魂吗?
白情抬眸,对着残月目色一凛,心里暗下决定,就算要死也不是现在。
白情愣了愣神随即转身回了屋。
“相公?”蛮氏见夫君回来,便轻唤一声,可惜这软绵绵的一声究竟被孩子的哭啼声覆盖了过去。
“你好好休息,孩子我来哄着。”白情说着,弯下腰轻轻伸手去将躺在床里面的小宝宝抱起。
夫君矫健的上半身覆盖了自己胸前并向下压来时,蛮氏一阵心紧,待把孩子抱离,蛮氏眼眸里顿隐泪花儿。
“相公……”蛮氏含着浅浅的哽咽声开了口。
听闻,白情心底狠狠的抽搐了一番,良久才不落边际“嗯?”的应了一声。
“相公,能不能别把我卖了?我能好生照养好我们的孩子,我还能在镇上作坊做活,相公……求求你不要把我卖了……”
听着,不知觉中孩子停止了哭啼,屋里静悄悄,蛮氏话里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撞击着白情的心门。
白情不露声色的哽咽了一下,随着说道:“你放心,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背着灯火光立在自己身前的夫君,是如此陌生。这还是此前成日逼骂自己赶紧把孩子生了好卖出去换钱的那个夫君吗?
她的夫君只知道赌钱,她的夫君只知道发脾气,她的夫君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关心一个人,她的夫君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
近在眼前,逆在忽明忽暗的灯火光里,此时夫君让人好生心暖。
“相公不是在骗我?”
白情顿了顿,认真说:“我不骗你。”
一眨眼,蛮氏竟忍不住哭了。听着母亲这断断续续的哭声,白情怀中抱着的小宝宝一对大眼睛明晃晃的,一下子也跟着哇哇哭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