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你没有见到,我杀人的那一天,幽潭草泽红了大半,险些让我以为我又回到了七八年前那一场屠杀,可如今的屠夫却是我。”
“我忘了我和大伙说了什么,本来大伙不服我恨我,甚至人人想要杀了我,可在听了我的话后全都扔下刀枪哭了,那哭声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哥应该能想象得到几千男儿的哭声是有多揪心。”龙誉说着,将手放到了自己心口处,“也正是因为那哭声,我决定,我一定要当教主,只有当了教主才能服众,即便我知道圣山已经不喜我。”
“没有教主没有大祭司的圣山急切地渴望新的教主,即便五位圣使不全,可圣山不能等,苗疆不能等,都护府残军覆灭,即便长安朝廷不震怒追究,都护府也绝不会放过苗疆,而苗疆如一盘恐惧的散沙,不能没有领头人,更再也抵挡不了任何一场战事,我想做这一个领头人,因为我爱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能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我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阿哥,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成为教主的代价是那么大,我这一双手,沾满了三位圣使阿姐的血,我不想的,可是我又必须那么做,不杀她们,我就必须死在她们手中,而我绝不能死,我身上还牵着阿哥的命,我还要把阿哥叫醒,所以我活了下来,我踩着三位圣使阿姐的尸骨活了下来,我成了圣教缺了二十多年的教主。”
“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一闭眼就会梦到三位圣使阿姐来向我索命,浑身是血很是骇人,我害怕,我四处逃,然后阿哥总会及时出现救了我,可是我一睁开眼,阿哥还是在沉睡,所以那一段时日,我几乎不敢睡,我想让阿哥抱抱我,可是阿哥你总是没有搭理我。”
“我翻遍阿哥这个后殿的书,知道了拯救苗疆之法,甚至不顾曳苍与布诺的仇视与他们商讨了三天三夜,才勉强有今秋的丰收和大伙脸上的笑容,阿哥你知道吗,看到苗疆如今这样,我很开心很开心。”
“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受整个苗疆百姓之请以苗王的身份接受了长安开出的条件,要么选择继续开战,要么选择让唐军驻进苗疆,日后若是唐军向西南出兵之时以苗疆为道不得抵抗,否则立刻踏平苗疆,我选择了后者,因为苗疆再也打不起了,而中原却可以再打十次乃至几十次都不在话下,阿哥,你说我除了能选这条路还能选择其他路吗?”
“我恨中原人,我也知道苗疆的所有人都恨中原人,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苗疆和中原打不起了,所以对于我选择的条件没有喧闹,全都默默地忍受了,只要中原人不犯苗疆,苗疆便可当他们不存在,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和长安来的使臣斛旋,少驻兵不扰民,若是有唐军伤及一个苗民,纵是苗疆倾覆,苗疆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中原开战,使臣应了,我也心安了些。”
“可总有一天我定会将中原人全数赶出苗疆,如今苗疆势弱,便先忍气吞声,纵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守住苗疆,我要向阿哥证明,我不弱小,我有资格与阿哥站在一起。”
“可是阿哥,我的心总是安宁不下来,只要苗疆有中原人存在,我就安不下心来,空着的王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军兵不知道怎么征召,赋税不知道怎么收,这些我都不知道,这些,我想阿哥都会知道,可阿哥你为何都不舍得给我一个意见,为何都不舍得和我说一句话呢?”
“阿哥,这一年我觉得我变了很多很多,想事情会深思熟虑了,也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不在乎不注意的东西,我护住了苗疆,让大伙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所以阿哥,你觉得我配站在你身边了吗?我觉得自己配了,可为什么你还不睁开眼呢?”
“阿哥,这些话我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说得我自己都觉得烦了,阿哥若是醒着,定要嫌弃我了,可我就是怕阿哥听不到我说的话,所以一遍遍重复给阿哥听,我不怕阿哥嫌我唠叨嫌我烦,我想听阿哥开口嫌弃我的声音。”
龙誉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烛渊的嘴唇,鼻子,眼睛,最后停顿在他的眉毛上,只见那本该墨黑的剑眉,如今与他头发一样的月华白,从他沉睡的那一天起,他的双眉便也变作霜色。
“阿哥,阿哥,我想你,我想你了啊……很想很想,你为什么还没有睡够,你为什么还不舍得醒来?”龙誉最后将头抵着烛渊的耳朵,将脸埋进了自己搭在床上的臂弯中,声音颤抖,“不要再留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我怕我应对不来,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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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总是欠字的苦逼老脸大叔,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