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听昨日捉来的那个太监来了,便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的瞅着容离打量。
他们都认定容离是太监了,如此她也懒得在刻意的装男人了。
这帮人到底是没有什么组织的,本来这做活儿的时候就一个个懒懒散散的,现在倒是好,都直接扔下手中的工具朝着容离围了过来,好像是看什么时新的东西是的。
“这个少年白原来全白也是很好看的。”其中一个也有些少年白的妇人看了容离一眼,走过去一把拉起她的头发。
“这张脸生得好俊哦,可惜是个······”她说到此处,便捂着嘴巴咯咯的笑起来,而大家因为她的话,眼睛都随着容离的下身看去。
络腮胡见他们没完没了的,不由得便走了过来,大声提醒道:“都赶紧去干活儿吧!要是夫人来看到没有起色,回头咱们大当家又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了,大当家生气了,最后吃苦的还是咱们。”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一阵没好气,却也有些不甘愿的开始叫嚷起来:“他娘的,咱们是山贼,又不是工匠,除了打劫老子可是什么都不会!”
一个年纪大些的也站出来,一面指着这挖出来的坑坑洼洼,“是啊,阿山你瞧这,咱们都是照着图干的活儿,可是做出来就是不像,这样下去,只怕把这山挖平了,也没个样儿!”
络腮胡正是叫阿山,听到大家的话,不由得挠着头,看了看这片被破坏的不轻的后山,也为难道:“是啊,若不然的话,明日在下山去抢个工匠来?”
“老子反正是干不了,大当家实在是要生气就生气吧,为了个女人不把我们这些生死兄弟当人,整日把咱们大伙儿累得半死不活的,他倒是好,怎不来试试啊,这院子可是给他的女人建的。”
有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女人是他自己睡,为什么受苦是咱们兄弟,他究竟有没有把我们大家当兄弟!”
阿山见大家乱套了,不由得震声喊了记下,众人才安静下来,有的直接走了,便是有留下来的,也都心不在焉,没当回事做。
就比如容离这种,她就是纯混时间的。
然下午,容离就见那大当家来,一上来就挽起袖子,开始搬石头。
容离不由得朝他打量过去,怎么说大小也是个统治者,他还真的与民同劳啊!
然他的到来并没让那一干兄弟提气,反而是有几个开始愤愤不平的骂,说他没出息,跟着便有丢下手中工具直接离开的。
容离在看那一脸认真搬着石头的大当家,心道这个男人是老实过头了,还是真被冰桔蛊惑了?竟然连他这般兄弟都不管不顾了。不过,容离这会儿突然发现,冰桔真是运气好,且不论这个男人什么出生,可是他却为了冰桔坐到这一步,几近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可是商墨羽呢!如果他能舍弃商家该多好啊。不过容离心里也清楚,商家的事情比不得这寨子简单。想到此处,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跟她一起的几个妇人见着自己家男人走了,也都偷偷的看了大当家的一眼,便也走了。
所以没过多久,这偌大的工地上,便只剩下容离跟着这位大当家。
“你怎么还不走?”那个搬累了的大当家终于歇下来休息了,看到了容离还在,不由得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老娘这不是你们的俘虏么?因此见他问的有模有样,到底是有些没好气:“我能去哪里,不是给你们抓上山来的么。”
她这一说,那大当家才想起来,不过没在多话。
容离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难免这个男人也挺是纠结的,一面想要讨好娇妻,一面又想不想委屈自己的兄弟们。“你不累么?”
大当家想是没有没明白她的话,只答道:“这样的活儿算什么!”
容离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夫人既然想住在漂亮的宅子里,你下山去置办一处就好,而且看你这样子也不想在自己做山贼了,可是为什么不带她下山去,不会是连买宅子的银子都没有吧?”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问题是他兄弟们不肯下山,而且山下的那些人太过于奸猾狡诈了,所以兄弟们跟着下山去,迟早是要吃亏的,而且又都是有案底的人,下去拿什么做营生,总不能坐吃山空吧!见容离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便淡淡的应了一句:“兄弟们不愿意下山。”
这个容离也看出来,就冲他们对山贼这个职业的热情。“我的意思是,你跟着你夫人直接下山就好。愿意走的就跟你们走,不愿意的便继续在山上。”反正她现在也知道了,这些山贼平时也不害人,便是自己这样的俘虏,最多就是当当劳工罢了。而且还能一直偷闲不做。
“放不下心。”这大当家作为这山寨的一把手,妻子不和睦,兄弟间最近又因夫人的事情闹得慌,所以心里有什么事情,也不能找个说的地方去,此刻见容离问起来,谈了几句,便没了什么防备之心,随之便与容离滔滔谈起他冰桔的事情。
“她被兄弟们送进我屋子的那一晚上,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求我放了她。可是她的那个夫君却为了活命把她连孩子都丢了下来,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真的对她好,我当时很心疼她。”大当家的说着,脑子似乎又想起了那晚成亲拜堂的情景,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容离不知道冰桔怎么会到燕国来的,但是肯定那个商贾的女人,绝对不止她一个人,而且这样的男人,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的男人,能算什么好人呢!心下不由得感叹起来,冰桔的命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这时,那大当家又继续说道:“我夫人她说她曾经是大秦人,是在一户人家伺候着那家的小姐,后来小姐嫁人了,她跟着其她的几个丫头一起作陪嫁到了小姐的夫家,不想小姐因为嫉妒她的美貌,加上那小姐的夫婿又有想纳她为妾的意思,所以被小姐发现后,就把她卖给了个庄稼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容离的嘴角已经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就是冰桔故事里的那个可恶小姐。
大当家垂着头,并没有发现容离不寻常的反应,只继续说道:“夫人说,她也认命了,因为那人也算老实,对她也好。可是后来她的那丈夫突然得急病死了,她没有一儿半女,那丈夫的族人反手便将她卖了人贩子。”
真的是急病死的么?大当家的信了,可容离反正是不太相信,尤其是冰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命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当家的声音已经有些干哑起来了,好像冰桔受过的那些苦楚他都能感同身受似的,这使得容离不得不正视起他对冰桔的感情来。只听到他说道:“后来她被卖到了窑子里去,终于有个人愿意把她赎出来了,可是转手就把她送给了别人做妾,后来又了身孕,终于熬出头来,生下了一个儿子,却没想到儿子竟然没满月就给别的小妾害死了,她受了不少罪,终于又生了个女儿,她家老爷虽然不高兴,但是看在那个死去了的儿子身上,对她还算是好的。”
容离忍不住的插了一句:“那她怎么又被她家老爷丢下来了?”难道老爷换人了?
却见大当家一脸的愤愤不平,“那老王八蛋,分明就是贪恋我夫人的美色,年初的时候他们回老家准备清明祭祖,路过我地盘,他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那你就不是贪恋她的美色么?”容离忍不住的问道,心想按照大当家这话,当初他对冰桔可谓算是一见钟情,以至于不在乎她带着女儿,还有那样的过去。
大当家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着容离的话,“你他娘的放屁,老子是真心实意对她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把兄弟们一个个的都得罪了?”
也是啊,容离望了望这挖都乱七八糟的后山,这算是他爱她的证据吧!回过头来看着大当家的,容离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可是值得?”
“自然值得。”大当家同样是没细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容离眉心舒展开来,一抹笑意荡漾在唇边,却是暗自叹道,可是她未必值得你这么做!
谈完了自己的事情,大当家心里似乎舒坦多了,随之抬起头来,正好巧见容离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太监’竟然生得这般的俊美,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迷人得很,不禁好奇起来,一面试探的问道:“你怎么就出宫了,看你这样子,不是皇帝都那什么嘛?”
容离见他把话题转到自己的身上来,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宫里作主的不是公主么!”
“那皇上呢?”大当家他们时常在山里,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别说是现在外面的事情,只怕是庆南的瘟疫他们都不知晓呢!
这个时候容离就忍不住的叹气,这样的时代还真是让人蛋疼,君王早易主,年代早已更换,他们竟然都不知晓·····那这么说来的话,商家十四奶奶变成了白发女的事情他们也更不曾听过了,若不的话冰桔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见他又问起皇上,容离只觉得这朝事实在是很难得一句话跟他讲清楚,因此很干脆的说道:“这位当家的,我要不要告诉你,我就是女人,而且貌似很可能就是你家夫人口中那位把她卖出去的恶毒小姐。”
大当家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这个太监倒是会开玩笑,只是不许拿我夫人的事情来玩笑。”
她坦白从宽,人家还不相信。容离真的服了,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的纯真啊!真的不宜下山啊!
而容离的话音才落,那个原本精神抖擞的大当家突然晕倒了下去,随之容离便见到了闪入眼前的一男一女。
“夫人,你没事便好。”那个年轻的女子先凑上来拉着她的手欣喜道。
容离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寻来的,那个俊美的男人便故意黑着脸朝着与他一同而来的女人低声责斥道:“阿瑶,你刚刚学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听到丈夫的责斥,沙玛瑶不由得可怜兮兮的朝着容离递过眼神,也不管阿加纳塔,“夫人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容离这才抽得空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有怎么找到她的?是不是她在这里已经暴露了。
这时只听阿加纳塔说道:“少爷小姐已经回家了,岚嬷嬷她们始终不放心夫人,夫人身边又没有个伺候的人,所以让与阿瑶便来寻夫人。”
容离不禁想着这时间,就算瑛姑姑他们回南黎就让人来寻自己的,那也不可能这么快。便问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
阿加纳塔见容离问,便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别开头去,而一旁的沙玛瑶趁此岔开话题道:“夫人,这些人竟然让你做这样的粗活儿,待我与夫君去,把他们全杀了。”
听到她的这话,容离便料想他们恐怕也只是刚刚才来,所以自己跟着大当家的那些对话,他们是没有听到。因此便道:“他们极好,而且···”她顿了一下,朝着地上的昏迷过去的大当家看了一眼,“他的夫人是我曾经的丫头。”
“青杏姐姐?”沙玛瑶与月萍和柚子也熟悉,而且岚嬷嬷也经常提起青杏,因此听到容离的话,她马上就想到了青杏。
却见容离摇了摇头,“是冰桔。”
冰桔阿加纳塔是不知道,可是沙玛瑶却从岚嬷嬷口中听过的,那是岚嬷嬷教育凤凰园里的姑娘时,经常用到的反面教材。因此不由得一脸义不容辞侠义表情:“这个女人竟然跑到燕国来,待我去把她杀了,免得她在起怀心思。”说着,作势便要去杀人。
容离见她还是原来这个样子,不由得抚了抚额头,“你等着我说完行不?”一面朝着阿加纳塔望去,只见这人此刻在整理着自己的发,根本不管他妻子。
沙玛瑶被容离一拉,只好停下脚步来,“那夫人就这么放了她,要是她在继续害人呢?”
容离看了看地上的大当家一眼,“她怎么说也在我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这些年不管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但是苦头她也吃尽了的,而这个男人对她一心一意的,我不想她就这么错过了,一辈子只想活在那荣华富贵里。”
沙玛瑶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夫人你便是这么仁慈,可她若是害你怎么办?”
“她不曾认出我来,何况不是有你们在么,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藏在暗处吧!毕竟现在商家的人还在寻我,若是咱们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目标难免是大了些。”容离说道,一面伸手朝着阿加纳塔。
阿加纳塔这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吃两颗就好。”
容离拿过瓶子,便蹲下身来,要亲手给那大当家喂药。阿加纳塔素来最爱干净,又是一个及其臭美的男人,对于大当家这种不爱修边幅的男人,最是嗤之以鼻,但他也不能这么看着夫人去给这么个邋遢的男人喂药,因此只好抢过容离手中的药,没好气的道:“夫人还是放着我来吧!”
但见他打开瓶塞,倒出来两粒黑色的丹药,一手捏着大当家的下颌,将药扔了进去,又一脸嫌恶的揪起大当家的头发,粗暴的摇了摇他的头,确定他把药吞了下去,这才起身来,一面示意沙玛瑶给他掏出帕子来,一面仔细的擦着手,一面朝容离叮嘱道:“那夫人,我与阿瑶先走了,你自己注意些。”
沙玛瑶也道:“夫人你小心,有事大声叫我们,我们就在这庄子里。”
容离应着声,见他们走了,这才蹲下身来叫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醒来,直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又见容离在他身边满脸的关忧,便没在怀疑容离,而是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一下晕倒了?”一面觉得头皮好生疼。
“兴许是许久没有做这样的重活儿,累着了吧!”容离解释着。
“是么?”他半信半疑的从地上起身来,一手摸着头皮,一手则弹去身上的尘土。又瞧了瞧这空无一人的工地,在看看容离:“你走吧!”
放她走?那麻烦把她的银子和包袱还来。一面朝着这大当家打量而去,心道难怪这院子老是修不起来,感情他都这样当山贼的,如此的话,只怕也没存了多少银子。
“我从宫里逃出来,没地儿去呢,现在你这里呆一阵子可好?”反正他不相信自己是冰桔的旧主,所以容离便信口说道。一面又补充道:“我包袱里好些银子,便是食宿在这里一年半载,你们也不亏!”
大当家竟然应了,没有半点作为山贼的觉悟。如此容离却有些郁郁寡欢起来,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把冰桔那般心高气傲的女人收服呢?
这时只听他说道:“你去找阿山,让他帮你安排个住处。”
“那么就多想大当家的了。”容离应声谢着,心里却叫着苦,这寨子建的随便,却没有个宅子正常的套路,自己这还找不着原路回去呢!而且阿山住哪里她也不晓得。在去问其他的兄弟或者妇人,只怕要盯着自己瞧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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