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二更的更声响起,安国公方才转了神色,“镇国公真的给你媳妇送了血玉如意?”
齐怀若并没有想着这件事能够瞒得过安国公,如今的安国公府表面是世子当家,可实际上的掌权者,还是安国公。
“是。”
安国公凝视着他,眼眸有些浑浊,却不掩其中的锋芒,“你如何看?”
“除了当年明元皇后一事,明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齐怀若正色道,“可若是因为这个,未免过于的荒谬。”
“荒谬?”安国公重复道。
齐怀若点头,“明元皇后一事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镇国公府不可能为了一件百年前的事情在这时候掀起风浪,因而,明景以为,镇国公必定另有所图。”
的确,若是其他人得知这件事,几乎都会往明元皇后一事上面去想,可也便是如此,明元皇后一事更像是成了一个幌子。
他也一度被这个幌子给蒙骗了过去。
镇国公怎么可能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而有如此举动?
“那你认为镇国公有何目的?”安国公问道。
齐怀若沉吟会儿,目光凌厉,“当年上任镇国公忽然暴毙,祖父可知其中内情?”
安国公闻言随即眯了眯眼睛。
“镇国公府蛰伏几代,不可能为了明元皇后一事而露出锋芒。”齐怀若道,“除非,镇国公府已经到了蛰伏不下去的地步,或者,镇国公不甘于现状!”
安国公垂下了眼帘沉思良久,“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镇国公会从你媳妇上面下手?”
齐怀若微微蹙眉,“祖父认为镇国公不是意在安国公府?”
“罗恒这人……”安国公抬起了眼帘望着门外的茫茫夜色,“我活了几十年,却是甚少看不透一个人,他的年纪不大,行为处事也颇为任性恣意,可偏偏却让我有种如在迷雾之中的感觉,明景,即使是圣上也有他的弱点,可罗恒,却没有弱点。”
齐怀若心中一惊。
“你若是觉得镇国公的爵位和她的母亲是他的弱点,你就错了。”安国公缓缓道,“镇国公的爵位从当年太祖皇帝另立皇后之时开始,无非镇国公的的确确犯下了谋逆大罪,否则,后世的每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夺走,太祖皇帝如何发家,罗家为太祖皇帝付出了多少,史书上明明确确记载着,若是皇家对罗家下手,皇家便落得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即使是太祖皇帝,甚至先帝,当今皇上,都不知道罗家究竟还有多少的家底。”
齐怀若面色一凛,“祖父的意思是……”
“人人都说当年罗家倾尽家财来成就了太祖皇帝的霸业,可若是罗家真的已经倾尽了家财,又如何可能一直存活至今?为了名声,皇家不会动罗家,可一个家族,尤其是像罗家这样商贾起家的,若是家底空了,又如何能够一直延续到今日?即便别人不动,他也早就自取灭亡了。”安国公继续道,“当年,先帝文熙皇后病逝之后,先帝心里属于的继任皇后并不是当今太后,而是前任镇国公的嫡亲妹妹。”
齐怀若更是一惊。
镇国公府在前任镇国公在世之时,繁华虽然不及安国公府和护国公府,但是却也是兴旺,一直到前任镇国公离世,罗家因为爵位一事而内乱,境况随之急转直下。
“可先帝还未开口,前任镇国公便已经给妹妹订了亲,并且第一个提出册立当今太后为皇后。”安国公声音染上了一丝凉意,“先帝即便是皇帝,但也不能夺人之妻,且当时太后所生的皇子天性聪慧,很的先帝喜爱,先帝便立了当今太后为后,随之立了当今圣上为太子。”
“前任镇国公之死是否是……”
“明景。”安国公打断了他的话,“当今皇上看似平庸,也看似很好说话,可先帝不是昏庸之人,怎么可能立一个不能担当重任的皇子为太子?”
沉吟了会儿,又道:“前任镇国公的死因真正是什么,如今也无法查之,可正如你会这般想,罗家也一定会如此想,至于罗老夫人,也莫要小觑了这个妇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之下还能保住儿子,却保住儿子的爵位,让皇上开口允罗恒以年幼之龄承继爵位,绝对不简单。”
齐怀若眼眸渐渐转为了深沉,这事或许比他所猜想的还要复杂。
安国公半眯着眼看着齐怀若,“罗家既然盯上了你媳妇,便一定有目的,至于齐家,罗家或许是有意利用拉拢,可根本无需经过你的媳妇,你若是不想让她牵连其中,便今早查清楚罗家为何这般做。”
“祖父。”齐怀若正色道,“当日运河之上的事情,和罗家有没有关系?”
“运河上的事是一个破口,你若是能够从中查出什么,或许便能驱散迷雾。”安国公缓缓道,“可这事我不能帮你,也不会帮你。”
话停顿了一下,“怀若,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
齐怀若明白祖父的意思,沉思会儿,随即起身,“祖父,怀若明白。”
“齐家,瑾儿,还有……”安国公没有说下去,“一切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所以,万事都得谨慎小心。”
齐怀若点头,“怀若明白。”
“去吧。”安国公合上了眼睛,下了逐客令。
齐怀若告了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夜,仍旧是带着凉意。
可却及不上他心中的凉。
连祖父都看不透的人,罗恒,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何盯上荣华?
之前齐怀若并未想过镇国公所作所为不是想透过荣华,而是真正的目的就是荣华,因为没有理由。
镇国公不可能和她有任何的联系的!
可如今……
即便找不到任何的联系,任何的理由,可他仍旧是信了安国公的话。
罗恒究竟想从荣华身上得到什么?!
不是齐家,也不是三皇子,那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