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我说谎了……原来没有你,我当真活不了。”
架上餐烛,照映着榻上那一身的伤痕,等来的,唯有冰冷的孤独。
赫连然熙躺在那儿纹丝不动,直至东方渐白,这才起身去找辞砚缘。
自从辞砚缘从安九烨口中得知红尘的消息,当下便派人前去寻找红尘的下落。如今只是十几天过去却始终寻不得消息,这让所有人很是着急。然而,正因为始终未能见到红尘的尸体,他们更相信红尘至今仍活着。
心中有着一分希望,便有奇迹的存在。
辞砚缘便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二人骑马再度来到那溪流的下流,溪流两旁是座不见边际的森林。
“我们分头寻找吧!”
“好。”
商定好后,两人立马分头进行寻找。疾快的马蹄声不断在林中响起,是那强烈的渴望与不易发觉的惧怕。
怕,怕再度落空,孤身而回,面对众人失落悲伤的面容。
“红尘--红尘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掏心呐喊,似是借此发泄心中的恐慌,求能再见她一面安抚受伤的心。
仿佛再次回到当年,他前去荒林心慌意乱的寻找着她的身影,就因为她因为自己一时的赌气而丧命于那残狼的口中。
“红尘--红尘--”
红尘,当年我亦是如此呼唤着你,是否你亦如当年那般躲在那儿等着我前去发现你,而后开心的看到我被你吓唬的样子。红尘,我若是满足了你的惊吓,你可答应我此生不再离开我……
“你出来,红尘你出来!求你,求你回我一声!”
红尘,你可知我多怕找不到你……
茫茫丛林中除了他一人声音,回应他的不过是风吹过来的沙沙叶响。摇曳的枯叶随风一片片掉落,仿佛那再也不会来的结局。
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里头的一草一木,怎么也不舍得眨眼,就盼着那素白的身影突然映入他眸中。
“红尘,既然你一直不肯出来见我,那我就把这片树林毁了让你无藏身之处!”
赫连然熙自腰中抽出长剑,每到一处便将树枝砍下。锐利的剑气瞬间倒下了一片壮树,一群群鸟儿骤然自林中飞起。
方天佑正躺在树上好生休息着,只觉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浓烈的戾气。忙摘掉头上的破帽子,方天佑坐起身朝前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林子却是一颗颗树木豁然倒下。
“唉,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话一落,只见人一跃而起顿时在树林之中飞速穿梭前去寻找那欲毁去林子的凶手。不过一会,当方天佑看清那骑在马上一手持剑的墨衣男子时,脸上微微一惊。
他流浪异乡这么多年,倒是极少看到气质能如眼前男子这般迫人的,一目难忘。一看那男子,方天佑便知道对方定不是简单角色。
只是,对方竟然将他视为空气,这让方天佑很是不爽。
“喂!我说你的呢,这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把她们都砍了?你可知道要长成这样的参天大树可是要很多年的啊!”
仿若未闻,一心只想将红尘找出来的赫连然熙右手一挥,一排排树瞬间倒落。
“你太过分了!”
见说的不行,方天佑只好出手阻拦。
“走开。”
无心于战,赫连然熙拉了拉马正想往其他方向行驶,谁知身后传来那人的声音。
“真是的,要找人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说起这,方天佑不禁想起上次他遇到的那个少年。也是无意间将他吵醒,他见这少年难得有着如玉般清净而润的气质于是忍不住告诉他,他所寻之人正在有天龙的高处,也就是皇宫。
唉!也不知道那少年找到了人没有。不过以那少年的气质,皇宫倒不是适合他的地方。
方天佑挠了挠头发,一脸心疼的看着那倒下的大树。
没办法了,既然都变成这样了,那就拿来做个新屋好了!心里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方天佑正想搬起那树木,见那男子又回过头来停在自己跟前,一把剑对着自己。
“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赫连然熙心中激狂,他的话仿佛一道光明瞬间闪现在黑暗的前方。一道声音告诉自己,也许他知道红尘在哪!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着,赫连然熙握紧了手中的剑。
“嘿嘿,可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我可是会看相的,可是算卦很准的呢!”方天佑很是得意,为自己这一本事。
“那你快说,红尘她在哪!”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红尘不会这么舍得离开他令他难过。红尘,你还会像当初那样突然出现我面前笑看着我被骗的模样,是不是?
比起赫连然熙那异常着急的模样,方天佑却是突然为难了起来,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狭长的双眼不由冷了几分。
“你身上的杀气太重,而且有着浓浓的血腥味。我看估计有很多人死在你的手里,难办咯!”方天佑在倒下的树干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杀人犯下恶业可是会连累到你要找的那个女子!虽然你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些恶业却是因那女子而起,若是转移到那女子的身上只会害了她罢了!”
没有看对面的男子信不信自己的话,方天佑又继续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你真的想找到那个女子的话,我劝你还是多做些善事求老天爷保佑吧,也许上天感动于你的诚心会帮你找到那个女子!”
“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她!”
“那就看你有没有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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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徒儿!宝贝徒儿!”一声声欢愉无比的呼唤在丞相府中回响。
齐老和鬼医手二人终于研制出解药,当下立马带着解药下山奔来丞相府,谁知来了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却不见辞家人的身影。
“人影呢?”
齐老话一落,只见时香染月从正堂里出来,一见是他们,俩人竟是哭着朝他们奔去。
“齐爷爷,鬼爷爷!”刚开口,泪水便不断涌出。
“怎么了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都哭了,谁欺负你们了,和爷爷说一声,爷爷帮你欺负回来!”
“齐爷爷……公子,公子他……”
齐老眉头一皱,“怎么了,难道是我那宝贝徒儿惹你们不高兴了?”
染月摇了摇头,却是哭着将那不幸的消息告知他们二老。
“什么!”
得知红尘被害的消息,二老连连后退。
鬼医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终于研制出了解药,可最后竟是用武之地。
袖中的瓷罐掉落摔了粉碎,药丸子洒落一地。
“大家都出去寻找公子的下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消息!爷爷,公子会没事的对不对,公子会没事的是不是!”
掩下心中的痛,齐老好生将姐妹二人安抚。
前去寺庙求神拜佛的柳云碧回来府上,便看到两位师父坐在堂中,话未语泪已先落。
了解了前后始末,并得知至今未找到红尘的尸首,这让齐老和鬼医手心中狂喜,似是看到了希望。
再次看到他们二老,柳云碧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初见鬼医手时便是因为尘儿的残败之躯。好不容易那身子终于好了,本想亲自上山登府拜谢,可真的再次相见,不想却是这样的场景。
一想起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柳云碧忍不住再次落泪。
齐老不断安抚,心里却担忧着赫连然熙,不敢想象他知晓这消息后的模样。
她们尚可落泪,可身为男儿的他,又当如何是好。
皆是一个情字伤人。
“好友,你在想什么?”见身旁的鬼医手迟迟没有做声,齐老忍不住问话,相处这么多年他看他这个模样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好主意。
鬼医手淡然道,“我只是想,红尘徒儿既然喝下毒药,若救起她的人能解开她的毒想必医术不差。如果那人能发现到红尘身体里的怪盅,也许还会想方设法一同除去这怪盅。”
听完这话,齐老双眼顿时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
柳云碧和时香染月三人齐齐看向鬼医手。
“对方若是真心想除去这怪盅的话,就一定会去找竹背天葵。而这东西,只有焰千山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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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看,就是那个男的,从上个月开始每天都寺庙里求佛呢!听说是为了寻找他的娘子,好可怜啊!”
“是啊!这公子长得这么英俊想必他的娘子也是个大美人,我看他这样拜佛真是让人心疼啊,要不我们也帮他求求菩萨吧!”
“行!”
……
“你们听说了吗?只要诚心到天宁寺祈愿求福,就可以得到洛神医的医治呢!那洛神医可厉害了什么病都能治得好!”
“真的呀!祈什么愿,求的是什么福?”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某家公子的娘子突然失踪了,那家人都很着急呢!所以才请人帮忙求菩萨保佑的!我这不正准备去天宁寺给那姑娘求个平安符呢!”
……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多人前去天宁寺求平安符!听说只要诚心求得一个平安符就可以赚到一两银子还有一袋大米呢!”
“真有这么好的事情,那我也去!不过是给谁求的平安符呀?”
“喏,就是那个公子的妻!”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子三步一跪六步一拜九步一叩首,从外头拜到天宁寺里。
从丞相府到天宁寺,赫连然熙每天如此坚持跪拜,以示忏悔。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杀人犯下恶业可是会连累到你要找的那个女子!虽然你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些恶业却是因那女子而起,若是转移到那女子的身上只会害了她罢了!”
赫连然熙停住步伐,随后双膝跪于石上,缓缓俯身恭敬朝那佛像叩首。
不知怎的,只觉一股哀伤仿佛弥漫着四周,浓烈的让人窒息。一同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们见此皆是不忍,有的甚至别过头去不敢看他跪拜的样子,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抬首,赫连然熙双掌合十,静心祈求。
红尘,我若日行一善,便积你一分善德,只求你能平安活着。
隐在暗处的洛司倾不由轻叹了口气。不想那从不跪天跪地的男人,此时却如此诚心求佛。
这前前后后的因果,不知是对,还是错,无人能解。
望着那菩萨佛像,洛司倾转身离开。
------丑颜师弟------
当今天下,除了盛祁这昌盛之国,还有南千国与丰靖国,形成三国鼎立之局。然而,丰靖国王喜好大功,在奸臣的怂恿之下试图将南千国吞并,由此引发了两国的战争。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未等儿马停蹄南千容身着战袍自马上跃起落地。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话一落,南千容将手中的长枪仍于一旁的士兵。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她一路未歇,一进皇城便急忙朝自己的宫殿赶去。
得知公主回来的消息,服侍着白若凡的宫女小言急忙跑回殿内将这好消息告知白若凡。
“小姐,公主殿下回来了!听说公主把对方打个落花流水哦,真的好厉害啊!”
听得这消息,正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转过身来看向身边的宫女。
瞧她一身婀娜之姿,原以为是个美人儿,不想那样貌却是有些平凡。
“是吗,看来今晚我有得下厨好好犒劳她一番了!”听得这消息,白若凡眉开眼笑,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她话一落,门外便传来南千容那高兴的声音,“当然,说好的只要我打赢了对方,你就得好好奖励我!”
谁又能想象,那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子一旦在白若凡面前,就像个整天想讨个糖吃的孩子。她们不知道,为了能早点吃上白若凡做的饭菜,南千国的士兵没少收到南千容的折腾,而作为敌军的丰靖国就更不用说了。
见她回来,白若凡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哦?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会打赢了?”南千容口中问着,眉宇间却是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你说呢!”
回应她的却是南千容那得意的笑声。
见她风尘仆仆的往这儿赶来,白若凡便催着她,“赶紧去净身好生休息,醒来了自然有得吃!”
点了点头,南千容便回自己的寝宫好好净身一番。
自从知道白若凡有一手好厨艺后,南千容便命人在她的宫中建一小灶。一旦嘴馋了便缠着白若凡为她做点好吃的。
待南千容走后,白若凡便去厨房里忙了起来,小言也一同前去帮忙,顺便再学几手好菜。
想起方才公主那般欢快的模样,正在洗着青菜的小言忍不住对白若凡说道,“小姐,自从你来了之后公主不知有多高兴呢!也只有你能让公主这样一天到晚的笑个不停!”
白若凡眉头一挑,不以为然,“有吗,公主性情开朗,一直都是这么快乐的不是吗!”
“才不是呢!小姐你不知道,你没来皇宫之前公主她一直都很不快乐呢!当年公主身怀重病,来了好多御医都不能治好公主的病。之后是一个公子得知这消息后,自荐前来皇宫为公主看病,不久之后那公子还真的治好了公主的病呢!公主对那公子念念不忘,本想招他为驸马,不想竟然被拒绝了。那公子离开公主很伤心,之后甚至还溜出宫去找那个公子的下落!”
白若凡没想到南千容的过去竟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听来倒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能让她这般念念不忘,想来那公子定是不凡之人!”
“可不是嘛!”小言微微一笑,“那公子待人可好了,好温柔呢!但就是可惜那张脸……”
“那张脸如何?”
小言摇了摇头,“那公子虽好,就是样貌丑陋得很。当初公主想招他为驸马时,皇上也因那公子的样貌而拒绝赐婚。也许那公子知道自己这辈子与公主无缘,所以才选择拒绝公主的吧。”
白若凡听着有些压抑,没想到南千容竟对那人如此痴情。不过既然现在的她能如此开怀大笑,想必心里早已是将这事放下了吧。
笑了笑,白若凡便专心于手中的活。
南千容率领大军将丰靖打退,自是成了南千国的第一大功臣。这一次丰靖损失惨重,下一次若想启争,怕是要很长一段时日。南千国君欢喜不已,当夜大设宫宴庆祝。
南千容,是南千国王的三皇女。自小喜爱学武,南千国君见她极有天赋便令人找来多名武林高手,传授她武功。
学有所成的南千容,十五之际便跟随大军出兵经历无数战场,其英勇谋慧使得南千国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成为与盛祁和丰靖两国齐名的大国。自此,南千容被南千国君封为护国公主。
对于这个女儿,南千国君自是疼爱无比,即便是被封为太子的大皇子都未必得其全心的疼爱,然而只要是南千容想做的事情,南千国君当是全力支持。
唯独那一年的婚事,南千国君却是怎么也不同意。
那是南千容第一次主动请求成全,然而面对那相貌不堪的男子,南千国君怎能让自己的宝贝女人承受着如此大辱。在南千容的多次跪求之下,南千国君本欲松口答应,还好那男子暗自离开了皇宫,这一事才不了了之。
南千国君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见公主竟因为而无心于皇宫。心中有愧,南千国君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离开皇宫流浪他方。
面对众官员的祝贺,南千容欣然接受,手中的酒更是一杯杯下肚。好在自小练得一身好酒量,有着千杯不醉之称。
但不仅仅是因为这次她又活得了胜利,令她欢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竹背天葵。
原来,方才一人前来汇报,说取得了竹背天葵,这让南千容欢喜不已当下饮下三杯酒。众人不明,还以为是因为今日胜利的一站,便纷纷举酒前来祝贺。
住在偏殿的白若凡刚净身完毕,就听到外头有所动静,仔细一听才知道公主今晚又喝多了。
白若凡披上衣服,前去南千容的寝宫。才刚踏进里头就闻得一股浓浓的酒味。
“走开,我没醉,我还要喝!哈哈,拿酒来,听到没有……”
在几个宫女的扶持下,南千容这才躺回榻上。只是那不断扭动的身子让宫女们很是为难。
白若凡摇头走了进来,“我来吧,你们都先下去休息!”
见是她来了,宫女们一副得救的神情,这才一脸欢喜的离开了宫殿。
“你们别走,别走啊!本宫女还要喝,听见了没有?我还要喝---”
南千容手一挥,一把将那准备脱去自己衣服的手握住,吃力的转过头去见是白若凡,咧嘴笑道,“若凡,我今晚好高兴啊……可惜你不便与我一同出现,不然我真想和你痛快的喝个到天亮!嘿嘿……”
白若凡看她这样便知她今晚喝了不少,“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嘿,因为我找了竹背天葵!以后,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出征,执手拿下这整个天下了!若凡……”南千容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是握着她的手暗自紧了紧,而后才缓缓说道,“若凡,到时候我将这整个江山都送给你,好不好?”
“公主,你醉了!”
“哈哈哈……哈哈,是啊,我醉了!我醉了……”
南千容笑着一个转身,让自己背对着白若凡。
见她终于肯乖乖的躺着,白若凡这才开始为她解去衣裳盖好被褥,打来热水为她净脸。小心探去,见南千容已是熟睡之中,白若凡这才放心的轻步离开,关上了门。
燃烧的烛火照亮着静谧的夜,守护着梦中人的梦。
听见白若凡进屋关门的声音,南千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仁十分清醒。
今晚,她的确喝了不少,但她用内力将体内的酒都逼了出来,自然是千杯不醉。而方才那话,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才说得出口吧。
这些年她离开南千国任由自己浪迹天涯,为的就是寻找着红尘的下落。原以为这辈子与红尘皆是无缘,不想那日她前去林中赴约,等不来约战的二皇子却捡回了毫无气息的红尘。
丰靖国的二皇子不知如何知晓她在盛祁,而后向她约战。她在林中迟迟不见他前来,正准备离去时却见一人随着那溪流而下。
急忙前去将人救起,当她看清那人面容时不想自己救起的人竟是红尘,再试探一番早已没有了呼吸。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两人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即便她曾经想过放弃,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红尘死去的事实。
带着红尘离开,南千容将她带回自己住下的客栈,为他换下湿透的衣裳,这才发现自己一心念念的男子竟是女儿身。可这又能如何,一颗情种自心中种下,又岂是说摘就可摘去的。
南千容为红尘找了个美丽的地方,正当她欲将红尘塟下,不想红尘却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红尘的死而复生让千容满心欢喜,岂料红尘却已是失忆在身。当务之急,南千容便将红尘带往师父那儿仔细查看,得到的是红尘此前中过剧毒的消息。
她不知道红尘经历了什么,也不明为何会被人下了毒,但庆幸的是,红尘的体内有着怪盅,正因为它的存在使得红尘能够活了下来。
南千容将红尘带回了南千国,自称是自己结拜的姐妹,名为白若凡。
从师父口中得知红尘体内还有一只怪盅存在,若想彻底除去那怪盅,最重要的药引是竹背天葵,于是她便开始暗中吩咐人手为她找来竹背天葵。
只是……
“你可想好了,她若是服下这竹背天葵,有可能会再度忆起之前的事情,你当真无所谓吗?”
红尘,没想到到了最后,你还是回到我的身边,哪怕我所见的你并非我心中原想的你……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欺瞒于你,你可会依旧如此真心待我……
看着手中的竹背天葵,南千容不由想起离开前师父对她所说的话,缓缓握起手,将自己卷在锦被之中。
三分醉,七分痴,十分相思梦中碎。
------丑颜师弟------
望着那一抹孤独的身影,世衍不忍将带来的消息再次告知,静立在他身后许久都没有开口。
然而此时的沉默更是让人心痛,即便世衍不说,赫连然熙又怎会不明白那所谓的消息其实是失望。
“下去吧。”
最后,开口的人却是他自己,因为心知肚明。
世衍关上门偷偷的叹了口气,却不知是为谁而叹。
屋内,赫连然熙站在窗棂前,伸手打开窗似是欲借着寒风以此冻住那破碎不堪的心。
是因为他做得不够他的诚心感动不了上天,还是因为他的罪业太深,所以才会一直让他找不到红尘的下落?这一刻,赫连然熙突然后悔了。
红尘,是否连你也在怪我,所以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了……
一滴清泪自金纹凤凰而落,仿佛是凤凰的哭泣。等不来那涅槃重生的圣火。
砰!
赫连然熙双眸一缩,不必回头也知晓突然闯了进来的人是谁。
司马岚雪瞪大双目,神情充满了怒火,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一进屋里便冲上前去,“然熙,我问你,那玉玺你是不是没打算要回来了?”
盛祁皇宫自那日被血洗之后,便已成了一座空城。现宫里的公公和宫女也不过是赫连然熙暗中安排的人手。可以说,如今的盛祁已经赫连然熙的天下,然而他却无登记为王的打算,而是将玉玺给了辞砚扬,而辞砚扬易容为宇文皓卓的模样每日上朝处理国事。
那日的血战骚动,辞砚缘只对外而言是镇弘将军欲谋反之策,最后被皇军擒拿暴毙。
对于赫连然熙将玉玺交给辞砚扬一事,司马岚雪心中一直很是不满,但面对这冰冷得可怕的儿子,司马岚雪始终有所怨言,心想待时日一过自然要将玉玺要了过来。
随着时日一天天的过去,司马岚雪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儿子一心就只想着儿女私情。对于那大好的江山却是不屑一顾。
他不屑一顾,但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这个江山。她是他的娘亲,怎么说她现在也是盛祁的皇太后!
“然熙我问你,那个玉玺,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送给了别人?”心中的愤恨令司马岚雪再也不顾忌不得赫连然熙的冷漠无情。
赫连然熙转身面对她的质问,右眼之下早已没有那湿润的痕迹,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
“是又如何。”
“你!”
这毫无情绪的回答让司马岚雪为之气结。
“你是盛祁先王的皇子,如今宇文皓卓已废,这盛祁该是你的天下!继承盛祁王位守护盛祁的江山,这是你应负于的使命,你怎可如此随手将自己的国家丢给了别人?”
面对司马岚雪的怒意和斥责,赫连然熙双眸森冷的直视着她,久久不语的神情让司马岚雪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你已经要了乔姬的性命,就该感到满足了。”
“哼!即便亲手杀了那个贱人又如何,失去的光阴又岂是她一条性命能够补偿的!”
赫连然熙唇角勾起,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用整个盛祁的天下来作为你的补偿吗。”
司马岚雪微微一愣,随即抬首硬着头皮迎向他的目光,“这有何不可!”
“你若不想招来更多的罪恶,我劝你还是放下那份贪念吧。”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日一来的拜佛,心思开始向善,在体会过无私而为后的豁然之境,赫连然熙发现现在自己隐隐有些不同了。
对这执迷不悟了一声的母亲,赫连然熙无话可说,亦不愿多谈关于权利天下之事,只留下一句让她绝望的话语后便离开了。
“盛祁会迎来易主的那日。但坐上龙椅的那人,永远不会是我,更不会是你。”
下了山,赫连然熙策马前往丞相府。路途之中突然一封信疾快飞来,赫连然熙明眼将其捏于指中。
一声令下,马儿乖巧的停了下来,赫连然熙速速将信封拆开---
欲寻之人,身在南国,临水之边。
赫连然熙望着纸上那龙飞凤舞的墨字,署名为方天佑。
即便不知这方天佑是何方神圣,赫连然熙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在林中遇到的男子。当下,没有逗留,加速直朝丞相府而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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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不得红尘的消息,丞相府仿若笼罩在阴沉的悲哀之中,那欢乐的笑声已是久违。
么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心宠爱的女儿竟舍得如此这样抛下自己,终日以泪洗脸,怪当初自己不该答应她害她落得如此结局。
经历过无数风云,对世间的无常辞墨云自认早已看透,不想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才发现原来自己自始至终都没能摆脱这世俗的束缚。
只因为牵挂,心中之爱。
好不容易将妻子安抚平静,许是太过疲惫,多日未眠的柳云碧终于睡了过去,时香染月守在一旁。
辞墨云前去厅堂,便看到辞砚缘下了早朝回来。
“砚缘,怎么样?可有尘儿的消息?”听他问起宝贝孙女的消息,坐于一旁的辞老头子也靠了过来。
辞砚缘微微摇了摇头,这才辞老头子跌坐在椅上,垂下双肩而无声一叹。
这段日子一来,赫连然熙一直加派人手暗受在11山,原以为能透过两位师傅寻得一丝丝线索,却仍旧得不到半点动静。
“尘儿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那不容许他人质疑的口吻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听,辞墨玉暗暗握紧双拳,恨自己身为人父却无能保女儿周全。
瞧见父亲眼中的自责,辞砚缘伸手轻拍了拍肩膀,“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会将尘儿平安的带回来!”
尘儿,这若是你向大哥设下的挑战,那大哥又岂能让你失望?
无论如何,大哥绝对会找到你。
“砚缘!砚缘!”
厅堂之外猛然传来赫连然熙那着急的声音,辞砚缘心头一颤,急忙朝他奔去。
难道是……
“然熙,可是有尘儿的消息了?”
“你先看看这个!”赫连然熙将手中的信递于他手中。
辞墨云和辞老头子见事情似乎有了眉头,赶忙也出来看看是何等情况。
“欲寻之人,身在南国,临水之边……”
辞砚缘念着信中所写的信息,南国二字,不知为何,一人似乎隐隐自脑中出现。
见他微蹙起眉,赫连然熙忙是问道,“如何?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南国?难道尘儿现在人就在南方之国吗!”突来的消息让辞墨云和辞老头子欢喜不已。如此他们更是确信,红尘仍旧活在这世上!
太好了!只要尘儿还活着,就算翻遍了整个上华大陆,他们都会把红尘找出来。
“南方之国多不胜数,你可晓得哪一国位于临水之边?”
辞砚缘是盛祁的丞相,对于其他国家自是较为了解,正当一个名字欲自脑中呼吁而出时,一道黑影顿时闪现在赫连然熙身后。
“主子,我们已经发现前去焰千山的人马了!”
-----丑颜师弟-----
“哈哈哈!哈哈……我说若凡啊若凡,我没想到你的女红竟然是这样的!哈哈……”
宫殿中不断传来南千容那狂笑不已的笑声,听上去甚至有些没心没肺。忍不住再低首忘了一眼那锦帕上的女红,南千容又再度捧腹笑了起来。
小言看了眼白若凡手中的作品,脸上的神情看去似是有些惨不忍睹。
“我以为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唯独对女红没办法!”这的确是小言怎么也没想到的,想不出这样什么都会的女子竟然被女红给难倒了。
白若凡将手中只绣了一半的女红拿下,面对那瞧不出模样的作品,显然已是放弃。
“小言还以为小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如此看来小姐当真是一凡人了!”
知晓她在安慰自己,白若凡笑道,“我若是神仙下凡,也许就不会落得这么一张平凡的脸了!”
闻此,仍旧在那儿偷笑不已的南千容渐渐没了笑意,转首凝望着那一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容。
为了不让盛祁的人找到红尘,南千容从师父那讨来了药,服下之后这容貌便会随之而改变。红尘已是失去了记忆,自然对这事并不知情。
“若凡,今儿天气如此之好,我们都不要打扰小言绣女红了,我们去后头走走吧!”
宫殿之后有一座花园,也是白若凡无事之时常去的地方。
“好!”
和女红相比,白若凡自然是更喜欢那园中的花儿更多些,于是便同南千容一道前去。
眼看这新春在即,凋零了整个冬日的花儿渐渐展露出那迷人的身姿,园中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情的芬芳。遗憾了整个冬日,终于瞧见这院子里又再度填满了属于它们的色彩,南千容的心情自是好得不能再好。
白若凡见她笑不拢嘴,“可是有什么喜事,让你如此狂喜?”撇去方才她那不成样的女红。
“哈!”南千容再笑出声,“春来要来了,这天也就不会再这么冷了,我当然是高兴的了!要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就唯独怕冷了!”说着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若凡,我又怎能说,是因为身边有你……
关于南千容怕冷这点,白若凡自是知道的,瞧瞧那宫殿里那好几个炉火便知晓一二。
“也是,我也不必再被你当成暖炉整天要为你暖被!”
“哈哈哈!”
白若凡这话让南千容又开始没心没肺的大笑着,笑声之中是那难以发现的小心思。
见她如此,白若凡不禁开口道,“这天下怕是没有哪个女子能如你这般,谁人能娶得你如此独特的女子,定也是他的福分!”
南千容却是挥了挥手,甚不在意的样子,“别!要真是娶到了我,怕是这辈子要受罪咯!”说着,突然一手揽着白若凡的肩膀,贼兮兮的笑道,“我看要不你就从了我吧,咱们两人就这样过一辈子倒也挺好的!你说怎么样?”
白若凡见她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不禁为南千国君感到头疼了。没有回应,却是被某一株花给吸引住了,随即撇下南千容朝那花儿走去。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南千容仍是不死心的追问道,“若凡,我觉得这个提议是真心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下呀?”
那头,白若凡正在仔细研究那花儿的模样,随口应和道,“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那就这样吧!”对于现在的生活她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好的,到时候要是南千容真能说服皇上不婚的话,这样的日子不见得不美。
白若凡是真心喜欢花的,见到这些开放的花儿欢喜不已,目光都舍不得移开。南千容仍旧站在那一动,寒风吹起了她的长发,眼眸轻垂掩去眸中的悸动。
只是那声音幽幽的传来,“若凡,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如果你这辈子当真不嫁人,那就一起过着吧!”
芳香四溢的风中飘来那温暖的声音,唇角缓缓勾起,南千容凝望着花丛中的那抹身影,这才开怀大笑的朝她奔去站在她身边笑道,“喂喂喂,你刚才的话我可是都听见了的,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啊!”
“是,遵命!”
南千容站在一旁,瞧着她欣赏花的模样,微微笑着。
只因有你,我眼中的这些花儿变得格外美丽。
是夜。
宫殿之中,烛光摇曳,南千容和白若凡此时安静无声都在认真的阅读书籍。只不过一个正坐在一旁看着,一个是在榻上。
为她暖好床的白若凡眼看也该是歇息的时辰了,便起身下了榻披上厚裘朝她走去。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息!”
听她这么一说,南千容这才意识到时辰,放下手中的兵书指了指放在书案边的银耳莲子羹。
“母后刚才吩咐宫女端来的,我睡前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你帮我吃了吧!”
瞧见她那求助的眼神,无奈之下,白若凡只好应下了。
“嘿嘿!”
见她乖乖的帮自己吃掉那莲子羹,南千容心情愉快的朝床榻走去将自己的脸埋入被褥之中,闻着她独有的檀香。
两人背对,南千容脸上的笑渐渐退了去,双眸黯然。
若凡……
今夜一过,你可还会选择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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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亮,白若凡刚开了房门就看到南千容已在院前练剑。看她脸上的汗水,显然练剑的时辰已久。
余光瞧见那素白身影,南千容顿时一停,快速将剑收至身后,不似以往那般的嬉皮笑脸,却是极为认真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白若凡。
见她这般不说话的模样,白若凡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笑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又是那熟悉的笑颜,南千容轻声问道,“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白若凡不解的挑起双眉,“想起什么?”
仔细凝望着她一会,南千容暗暗松了口气,突然笑得很是灿烂的朝她走去,边走边抹去额头上的汗,“哎呀!真是累死我了,昨晚一夜都睡不好所以干脆起来练剑了!”
“赶紧去洗洗吧,我去做你吃的!”
“哈哈!好,我现在饿得快不行了了!”
美美的将白若凡做的早膳都吃下肚中后,白若凡这才去给南千国君请安。
一阵嘘寒问暖后,南千国君让南千容做好接待他国使者的准备。原来,得知南千国赢得这场胜仗,盛祁国君特派遣使者前去祝贺。故而,南千国君欲将这次的任何交予南千容。
听闻盛祁二字,南千容心里一颤,却是冷静的问道,“父王,不知前来的使者是何人也?”
“是盛祁的丞相,辞砚缘。”
几乎在听得这名字的当下,南千容便忍不住暗叫不好。
且不说两人一直都水火不容,此时她更不敢确定,辞砚缘的到来当真只是单纯的为了前来祝贺还是另有他意。她自问将红尘隐藏得很好,师父更是不会出卖她,辞砚缘等人不可能这么快便知晓红尘在她这儿。
心里自我安慰一番,南千容这才对南千国君笑道,“父王,我觉得接待大臣一事还是交个大哥为好,怎么说大哥也是吾国的太子,若是他前去的话才更显示我们对盛祁国的尊重,不是吗?若是女儿前去,只怕对方觉得我们南千容没了诚意!”
南千国君本有着自己的打算,但听她这么一番说法不无道理,于是便同意了。
父女二人对弈了一局后,南千容便回了自己的宫殿。
一路上,南千容步伐始终未停,隐隐有着几分快意。一进宫殿瞧见白若凡和小言正在外头晒着冬阳,这才缓下了步子。
“若凡,来来,陪我对弈一局,刚才我从父王那儿赢了一局,趁着这手气还在我们接着再来一局!”
白若凡未语,倒是小言先说了,“公主殿下,只怕您再多的手气也赢不了若凡小姐呢!”至少这么久以来她就一直没见过公主能从小姐那赢得一局。
“哦?那我倒更要看看谁输谁赢了!”
见公主兴致勃勃,小言主动前去准备茶水。于是南千容和白若凡两人进屋开始对弈。
然而,半个时辰还不到,立在一旁观看棋局的小言都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果然,在棋艺高强的小姐面前,公主一点胜算都没有。
“只能说我的运气也只有在父王面前能起点作用了……罢了,我认输了!”即便是输了,南千容仍旧输得十分爽快。
白若凡笑道,“你不认输又能如何!”末了,认真的对她说道,“你有心事。”否则,刚才的棋都不会走得如此僵硬了。
从南千国君那儿回来,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南千容始终对辞砚缘的到来很不放心。看着白若凡不答反问道,“若凡,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你可想过去外面走走?我们找个没有人烟的山林,在里头好好体验一把自给自足的生活如何!”
南千容双眼晶亮,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是再好不过了。一双小眼神就盼着她能立马应了下来。
没有让她失望,白若凡对此也有些心动,“不过你真的可以吗?你父王那……”
见她同意了,南千容顿时激动得忙挥了挥手,笑道,“放心放心!这段时日父王可能会忙得没有时间管我,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小言,快去准备东西!”
几乎在白若凡应下之后南千容便没有一刻是安静的坐着的,那急切的模样好似再不走便走不成,让白若凡看得一头雾水。
准备了几套衣裳后并带了一些必须品后,两人这才背着行囊纵马离开了皇宫。
在南千国的都城外,有一座深山。那儿的村民本靠着捕猎为生,而后生活越来越好便渐渐都搬离了山村,留下这一座绿荫葱葱的山林。
所幸山林里的房屋仍完好无损,两人找了个较好的房屋后便开始着手打扫了起来。
白若凡原以为南千容是在说着玩的,但看到她如此勤快且毫无怨言的干着脏活时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认真的。对于南千容,有时候连自己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以她这性格,或是作为男儿的话,定是个极好的归宿。
看着辛辛苦苦打扫了半天的房子,南千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脸上的笑容看去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看来这之后的日子可是能过得有滋有味的了!”说着,心里已是开始迫不及待了。
白若凡拧了拧手中的抹布将其晾在一条绳子上。
当初还选这个屋子不仅是因为它保暖,更重要的是这屋子后头还有一口没解冻的井,用着极为方便。
将屋子彻底打扫完毕后,南千容拿出小言准备的各种干粮,准备填饱肚子之后去外头看看。
两人裹上厚实的裘衣,喝上热乎乎的米粥暖身后这才往林子里头走去。再半个月便是新春了,山林里的雪也都开始融化了,渐渐露出那绿油油的春意,偶尔还能瞧见几只调皮的小动物。
南千容手里拿着一支bing糖葫芦,一口一个和白若凡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南千容不得不佩服小言,连bing糖葫芦这玩意儿都能给她准备好,心里暗想着回去之后给她奖赏一番。
看她吃得这般津津有味,白若凡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南千容一脸不以为然,“又没规定这玩意儿只有小孩子可以吃!再说了,像个孩子怎么了,天真无邪的多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不介意一辈子当个孩子让你照顾着!”
白若凡回她的,只是摇了摇头。
“喂,我随口说说的,你多少也给点面子!”
但心情大好的南千容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将吃完的木叉子随手一扔,开始认真寻找着两人今晚的食物。
就在两人离开皇宫的第二天,南千国迎来盛祁的使者辞砚缘。
将盛祁国君送来的贺礼一一呈上后,辞砚缘又与上座的南千国君谦卑过话一番,其得体翩翩之举皆得来南千百官的赞许。而话题自然是关于这一次的胜仗。
“听说南千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不仅相貌绝美而且拥有一身寻常男儿都比不上的好武艺!”辞砚缘故作环望了四周,“咦,怎么不见公主本人呢?”
南千国君立马解释道,“哦,容儿前些日子不小心染了风寒,朕见她身体不适便未允许她前来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砚缘还以为这次来能一赌公主的风采呢!”辞砚缘也跟着笑道,那眼眸里的笑意可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皇宫那头正举酒欢庆,都城之外的山林之中,南千容和白若凡正坐在屋前烧火烤着捉来的晚餐。
看着那油水在火焰之中滋滋作响的声音,南千容几乎要流出口水了。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还没好呢,我都快饿死了!”说着用刀将肉切了切看一眼,满脸失望。
“来,先吃我这个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白若凡将自己烤好的几个蘑菇递给她。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一把接过她递来的蘑菇张口便吃了起来,“好烫好烫好烫!”嘴里说着烫,却没有一刻停下来,红嘴儿吧唧吧唧便把几个蘑菇给吃进肚子里了。
白若凡忙把烧开的水再递给她,并嘱咐道,“先吹着,小心又烫着了!”
连接着吃了几串蔬菜后南千容这才感觉缓了过来,庆幸的是让她等了许久的烤鸡也正好熟了。
一手拿着那鸡腿,南千容不由感叹着,“要是能再来几杯小酒那就更好了!这日子果然比打仗好太好了!”
“这是自然的,只可惜人们对这世间太过贪婪,总学不会满足!”白若凡往火里再添几块木。
“是啊……不管是自己的士兵还是丰靖的士兵,家里头都有着为他们担心的家人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去。即便我不愿伤害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也不得不这么做!”
“这世道沦落民不聊生,往往是因为一国之君的的不足而导致各方势力的争夺不休。若每个国君能少去几分贪念多几分清明,也许这天下便可太平了!”
闻此,南千容忍不住说笑道,“可惜我是女子,不然我当上了皇帝定让百姓们像我现在这样吃好喝好的!”
白若凡点了点头接道,“嗯,若是你的话,我相信会有这么一朝的!”
“哈哈!你之前应我这辈子要同我一起过下去,我要是当了皇帝然不成你要做我的皇后吗?哈哈哈……”似是想到两人同坐于那龙椅之上,南千容便忍不住笑了个不停。
不得已,白若凡只好拿起另一只鸡腿塞住她的嘴。
不知不觉,两人在山林里也有了数日,两人倒是在这里头过得乐不思蜀。
这一日,天尚未大亮,几乎未眠的南千容索性起了身穿上了衣服准备去找点吃的东西回来。站在门口,南千容望着那仍旧在熟睡之中的白若凡,想起这些天两天同眠于一床榻的夜晚,禁不住笑着离开了。
昨晚南千容前去打猎,偶然发现被埋在地下的酒缸。这一挖发现竟有足足的三大缸酒,南千容当下乐坏了。在南千容的唆使下白若凡陪她喝了个痛快。
清晨的风冰冷无比,从温暖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再遭这风一吹,南千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呵着气给手暖暖。
想起这些天她们两人在这儿过的日子,南千容好几次忍不住想开口提议她们就这样一直呆在这儿生活,远离世俗将这儿变成一座世外桃源,直至到老。
她欢喜,然而也担心着,也许有朝一日红尘一夜清醒后回忆起过去的一切,自己该如何是好,而红尘,又会如何看待她。诸此这一切南千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时刻带来的欢乐总让她忘记存在于这世间的无常。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千容终于瞧见前方有了一丝丝的动静。
正当南千容准备屏住气息朝猎物靠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迫令人难以招架的气息。南千容当下暗叫不好。因为那散发出来的气息并非善意。
原以为是遇到了敌人,然而当南千容转身看清对方的模样时,一颗心渐渐发凉。
“是你。”
赫连然熙一身墨衣,身上披着素白的狐裘,俊美的脸庞绝伦无双。镜双眸紧紧盯着跟前的南千容。
“红尘在哪。”
听他说到红尘,南千容忍不住冷笑道,“哈,笑话!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红尘应当是辞府的人吧,你追我到这儿要人,是不是太过荒唐了!”
脸上不为所动,南千容心里却是暗暗一惊。她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这儿来,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该死的!现在赫连然熙这家伙都已经出现在这儿了,难保辞砚缘等人没有跟来。想起那屋里只有红尘一人,南千容不由有些着急。如今唯一能令她放心的便是红尘仍未记起过去,或许事情仍有所转机。
“我知道是你救走了红尘,也知道你为她派人去寻找竹背天葵。这份恩情,他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谢,红尘现已相安无事,该是时候将她还我。”
这下南千容终于明白他们为何会知晓红尘在她手上的原因了,不得不怪自己太过疏忽。
“我身在南千,不知道红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说红尘在我这儿!”
“和你一同前来的女子,她在哪里。”
原来他们还没找到红尘的下落!南千容心里一喜,然而多说多错,这道理她更是明白,“哈,你该不会她就是吧。抱歉,你找错人了!”说罢便想离开。
然而,好不容易才有了红尘的消息,赫连然熙岂能让她如此随便说走便走。
南千容这才迈出了几步便察觉到一股杀意朝自己而来,连忙伸手接住对方的招数。
见她赤手空拳,不屑于小人之位的赫连然熙也未使用剑器,两人在这空旷的山林之中对决了起来。
可即便南千容有着高深的武功,在十三之际便武林第一的赫连然熙面前显然有些下风。不知几个回合已过,南千容已渐渐露出败像,一时不备让赫连然熙擒住了喉咙。
“红尘在哪。”
南千容撇过脸去,“哼!就算我真的知道她在哪我也绝不会告诉你!”
手紧了几分,“我无意杀你,但你死了我也依旧能将她找出来。”
“哈,既然你能找到的话那你去找啊!和我在这儿浪费时间做什么!赫连然熙,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自问你凭什么拥有她!”
赫连然熙垂眸冷道,“我的罪只有红尘才能宣判,其他人没有资格。”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红尘在哪。要杀要剐随便你!”南千容脸上的嘲意不减。
“如果我用你和南千皇帝换红尘一人的话,也许他会知道红尘在哪。”
“你!”
“千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白若凡的惊叫声。
南千容回首望去,见是她出现在这里,当下一急,“若凡,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然熙眸光轻转,见前来的女子相貌平凡无奇,然而回想起方才那声音再看看出现在她身后的辞砚缘,只见辞砚缘朝他轻点了点头。
察觉到那擒住喉咙的手顿时一僵,南千容急忙抽身朝白若凡奔去,紧紧抓住她的手,“你怎么来这里了?”
“千容,我……”
“真是的,大好的山林生活就这样被打扰了,有够没趣了!若凡,我们走,别理这两个无聊的男人!”说着,南千容便牵起白若凡的手准备离开。
眼看南千容就要带她离开,赫连然熙正想将人抢回来,辞砚缘却是上前拦住他。
“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南千容拉着白若凡的手,然而白若凡却是仍旧站在那儿不动,一脸歉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千容……”
这一声轻唤让南千容刚迈开的步伐顿了下来,没有回过头,右手却仍紧紧握住她的。
好一会儿,前头才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所以,在你服下竹背天葵的第二天,你就已经全部想起来了,是吗。”
即便她看不见,红尘轻点了点头,“是,那天晚上我便一直觉得很不舒服,清醒过来之后便记起一切了……”
南千容转身看向她,“那,你可怪我隐瞒了你的消息。”
红尘浅笑着摇了摇头,“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的话,又何来的隐瞒和责怪。我该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那失忆的白若凡还是现在的红尘。谢谢你,千容!”
“既然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伪装成若凡,你可知道我---”南千容话还没说完便落入那温暖的怀抱。
红尘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可眼里多了几分无奈,“那个时候的若凡,是真心那么想的,所以才会和你有着约定!谢谢你千容,让我有着如此美好的回忆。”
“红尘……”
缓缓闭上双眼,南千容伸手回拥这份温暖。
只是,心爱之人仍活在自己眼前,赫连然熙又怎能克制得住,“红尘!”
身后传来思念已久的声音,正当红尘欲回头望去时,那拥着她的双手却突然反手扣住红尘致命的喉间!
“红尘!”
“尘儿!”
不料这突来的状况让辞砚缘和赫连然熙二人顿时一惊,却已是来不及阻止。
“南千容,你快放开红尘!凭你的武功你是打不过我们两个的!”双目紧紧盯着那扣住红尘喉间的双指,辞砚缘试图说服。
在辞砚缘说话的同时,赫连然熙早已暗自运用内力。红尘见此,忙说道,“师兄,不要!放心,千容不会伤害我,我不会有事的!”
“听着,如果你不想让事情变成这个地步的话,便立马消失在我面前,离开这座山林!”说着,突然自袖中拿出一毒丸放入红尘的口中,双目满是杀意的望着眼前二人,“既然我能救活她那自然也有办法让她死!这毒药若是一天之内没有解药可解,便会筋骨尽断,不想让红尘变成这个模样的话就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
即便对那毒药有所怀疑,但辞砚缘和赫连然熙更是不敢冒险,而后只好听从南千容的指示封住对方的穴道,眼睁睁的看着南千容将红尘带走。
找到了他们二人前来的骏马,南千容带着红尘飞快离开这山林,来到这附近的镇上。
南千容找了间客栈住下,送走小二锁上门后,南千容这才把自己扔进被窝里,呻。吟了一声,“今天真是累死我了!”那轻快的声音仿佛今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红尘倒了杯热茶递向她,“喝点水吧!”
坐起身,南千容倒是十分爽快的接过一口将茶水喝光。
“我昨天没睡好,现在真的好困啊,看来我得好好睡一觉才行了!”说着,南千容便掀起被子躺了进去,朝她背过身去面对里头。
红尘静静坐在茶桌旁,看着她休息的模样,屋内一片宁静。
许久,那被褥里那传来那淡淡的声音,“刚才我给你吃的是解药,再过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可以恢复回来的样子了。”
“千容,谢谢你……”
自始至终,她都深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心里太多的感激只能化作一句感谢,因为说多,亦是无意。
南千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她,脸上是浅浅的一抹笑容,不同以往的美。
“红尘,陪我度完这最后一天吧。”
微笑回投,是不会再有的美好,红尘轻语。
“好!”
------丑颜师弟-------
第二天便是辞砚缘启程回盛祁的日子。
得知红尘就在南千国的消息,辞家人全都赶了过来。除了辞砚缘,全都在附近的客栈住下。
原以为辞砚缘和赫连然熙昨日那一去便可将人带了回来,不想又是一场空。如果不是辞砚缘一再保证会连同宝贝妹妹一同带回辞府,只怕柳云碧早已是哭得肝肠寸断。
辞家人准备和辞砚缘一同回盛祁,但柳云碧执意留下怎么说也不肯离开。无奈之下,时香染月只好一人负责安慰一人负责收拾着行囊。
“我的尘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娘亲有多想你!”她满怀信心一路赶来南千,对于这样空手而回的结果她始终无法接受。
“夫人……公子会没事的,辞大哥不是说了吗,公子身上的毒已解,平安无事。以他们的实力定能将公子带回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当年公子教会她的一句话。所以,她相信公子一定也是如此!
染月拿出手帕为柳云碧拭去泪水,“夫人,公子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一定会。因为公子从来不会对染月说谎!”
面对染月那坚信无比的眼神,柳云碧终于点了点头,不再那般悲伤,“嗯,尘儿一定回来的!”
而后在时香染月二人的说服下,柳云碧这才同意回盛祁,然而想起那宝贝女儿,忍不住口口念着她的名字。
“老天爷,求你快快让尘儿回到我的身边吧……”
“娘亲!”
站在窗棂前,合十祈求的柳云碧猛然一僵---刚才,刚才她好像听到尘儿的声音了!
“娘亲!”
红尘站在门外,见母亲在那祈求着上天却怎么也不敢回头看自己一眼。
心,痛着。
是尘儿的声音,尘儿的声音!
柳云碧缓缓回过头来,在见到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两行泪滚滚而落。
“尘儿!尘儿!”
“公子!”
三人齐齐闻声望去,惊于那人身影。怎么也没想到红尘竟会突现出现在自己跟前。
“尘儿---”
红尘朝她们奔去,与她们紧紧相拥。
“娘亲,时香,染月!我没事,我回来了!”
今日天一亮后,南千容突然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随后才知道,原来她口中所说的地方便是辞家人所住下的客栈。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云碧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要女儿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比这来得好!双手紧紧抱着红尘,深怕一眨眼她又自自己身边溜走。
“公子!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她再度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自己跟前,时香染月皆是喜极而泣。
正在隔壁商量事情的祖孙三人,听见她们三人的哭啼声,尤其隐隐听得红尘的名字,慌忙赶了过来。
“尘儿!”
瞧见柳云碧怀中的红尘,辞墨云等人惊诧在外头,随后齐齐奔去房中急着亲眼一见她人。
“爷爷,爹,大哥!”
什么都没说,辞老头子从儿媳妇怀中将红尘抢了过来,欢喜不已,“我的乖孙女,我的好孙女回来了,回来了!”
“对不起,让爷爷担心了!”
红尘轻拍着他的背,知晓家人们这段时日因为自己受了不少苦。
“尘儿,那毒药……”
再次看到妹妹完好无事的站在自己眼前,辞砚缘不由想起昨日南千容喂她服下的毒药。
知道大哥所指,红尘将真相告知,听闻后辞砚缘静默无声。
一阵哭泣一阵欢笑之后,辞家几口人终于平复下心情,听着红尘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纷纷道明,只是隐去了南千容那份特殊的情感。
得知是南千国的公主对红尘并无恶意,光是她救起了红尘这事,辞家人亦是对其心存感激。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柳云碧紧牵着红尘的手,再次喜极而泣,红尘拿着帕子不忍的为她擦拭着,“嗯,我们一起回家!”
“砚缘,可有红尘的消---”
门外,穿来那淡然的声音,红尘下意识闻声望去。
从外头回来的赫连然熙正欲想前来寻找辞砚缘,双眸一定,却落入了那温润的双眼。
辞砚缘见是他回来,一脸欢喜的朝他走去,笑道,“然熙,尘儿她平安回来了!”
亦不知他是否听见了辞砚缘的话,那狭长的双眼直直盯着那人。
红尘缓缓站起身子,朝他走去。似是向他证明,自己真的平安回来了。
“红尘,你……”
话未完,只见赫连然熙突然倾身倒了下来。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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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只是陷入沉睡之中的赫连然熙,红尘为他盖好被褥,这才放心的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
见到大哥就站在走廊上,红尘朝他走去,极为担忧,“大哥,师兄他……”
辞砚缘伸手轻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吧,这段时日他几乎没歇息过,许是太过疲惫了。”辞砚缘不得不佩服起赫连然熙,在这样的担忧和痛苦之下他竟还能让自己撑这么久。
在确定红尘平安归来的那刻,绷紧的心弦终于坚持不住在一瞬间断裂,赫连然熙这才会突然在红尘的面前倒了下来。
师兄……
朝那房门望去,红尘深知自己这一生如何也还不清对他的情债。
回首望向辞砚缘,红尘想起一事对其说道,“大哥,有样东西我想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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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然熙没想到自己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缓缓睁开的双眼,当上头的幔帐终于清楚的映入眸中时,赫连然熙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红尘!红尘--”
惊慌的声音好似再也瞧不见她。
正在绣着女红的红尘突闻师兄正喊着自己,忙放下手中的锦绸前去,“师兄!师兄我在这,我在!”
“红尘!”
见真的是她来了,赫连然熙一把她拥入怀里,怎也不放手。
“红尘,我怕……”
七尺男儿,那冰冷如霜傲视于天下的这个男人,竟也开口说了个怕字。
那话语里的颤动,好似被抛弃的无助,硬生生的让红尘眼中的泪珠坠落在他肩上。
“我在呢,师兄!”
害怕的心怎么也无法相信,冰冷的手从她外衣窜入里头,孤独的唇寻找着此生认定的一半。当俩人的双唇紧紧贴合,赫连然熙便再也离不开这份温暖。急切的舌不断寻找着她的气息她的味道,纠缠她的柔软似是要纠缠到老。
内心满是恐惧,急切需要得到安抚,这是红尘从未见过的赫连然熙。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应他的每一个索取,证明自己真的存在。
“红尘……红尘……”
不知过了多久,双唇终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有些模糊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心爱女子,他捧着她的双颊,笑着。
“红尘,再也不要离开我身边了。”
即便是那四年之间,年少时的回忆化作甜蜜支撑他继续活下去,他也未曾像现在这般绝望。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脆弱。没了她,便什么都不再是。
双手回拥,红尘轻声道,“好!”
“我,能信你吗?”
“嗯。如果我没做到的话,师兄想如何惩罚我都行,如何?”
闻着属于她的檀香,赫连然熙未觉自己的嘴角始终上扬,“我原以为你我二人,定是你比我心善,可现在看来为何总是你在欺负于我。惩罚你,痛的人却是我。”
“师兄可是又再怪我了?”
“自然是怪你。”
红尘还未启唇,便又听他说道,“谁让委屈的人,一直都是我。”
闻言,红尘忍不住一声轻笑。
“师兄,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现可是感到饿了?”
见她欲离开,赫连然熙一把将她紧紧抓住,“不,我不饿!你不许离开!”
“好好,我不走,那师兄可想再躺会?”
红尘轻声询问,双眸望着他试图让他安心,相信自己。
赫连然熙想了想,而后才缓缓点了点头。红尘原本想坐在一旁陪着,却见他指了指床榻,“我想你陪我睡。”
愣了一会,无奈于他的坚持,红尘这才脱去外衣与他一同躺在榻上。
两人刚躺好,赫连然熙便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师兄……”
“你可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躺在你的屋里,幻想着我们像现在这样面对面望着彼此。可我,总看不见你……”赫连然熙闭上双目说着,而后睁开眼微微笑道,“原来,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说着,再次闭眼又睁眼瞧望着她,那笑容别提有多欢喜。
似是想到什么,笑容在他脸上慢慢退去,双眸有着几分委屈,“这些日子我总不敢让自己睡着……”
“为什么?”
赫连然熙没有马上回话,只是动了动身子将自己埋入她怀中。听着她的心跳,这才感觉自己活着。之前的日子太过痛苦,他几乎以为自己快死掉了。
“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没有死,可我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绝望,我怕我这一睡就再也不愿醒来……可若是那之后你活着回来了,该有多难过,我,不舍。”
突然酸涩的双眼让红尘忍不住选择闭上。
一片湿润。
“红尘,有你在身边,我该有多幸福……”
喃喃细语,带着口中最后一丝幸福,赫连然熙在红尘怀中安稳入睡。
-----
翌日,辞砚缘在南千国君和大臣们的欢送下离开了南千国。
站立于高处,南千容眺望着那人群之中渐渐远去的马车,不悲不喜的眸仁写着对她的祝福。
直至在也瞧不见那车影,南千容这才低首看着手中的锦帕。
“红尘让我将它转交于你!”
临走之前,辞砚缘不负红尘所托将那临时只做了一半的女红给了南千容。
锦帕上,那丝毫瞧不出是鸳鸯的女红只绣了半只,南千容突然开怀大笑了起来,一如当时的没心没肺。
红尘,回去之后我会将这剩下的一半绣上,当做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丑颜师弟-------
一路上欢欢喜喜,众人终于又回到了盛祁,辞家终于又恢复以往欢乐无穷的气氛。
得知红尘平安回来后,阮雅不顾此时身子的不便硬是要前来辞府见他一眼。
阮雅怎么也忘不了红尘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刻,还有暗卫从她怀中夺走红尘将其扔至溪流之中。然而当真再度亲眼瞧见她就一身完好的站在自己跟前,阮雅忍不住抱着她再度放声大哭。
在听着红尘将这两月来的日子诉说了一番,阮雅的心情这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红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红尘小心为她擦拭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莫再哭了,知道吗?”
对于红尘的话,阮雅向来十分听从,忙点了点头。
但她们二人之间,自然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得知宇文皓卓被赫连然熙关了起来,红尘当下便请求师兄将人放回。
赫连然熙本是不依的,但红尘所求的他自是听从。
昔日的姐弟再度相聚,宇文皓卓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庆幸拥有她这个姐姐。
“红尘,我……”
在被关起来的时日了,他每天都在不断忏悔,心想有朝一日若是能再见到她,定要让她明白自己有多爱她这个姐姐。
心中有千千万万的悔恨,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了,却是什么话都不足以说。
没有回应,红尘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而后伸手将他请用,“我回来了,小天!”
虽然这段时日以来的悲绝皆是因他而起,可在知晓他已彻底清醒过来,红尘自然原谅了他,更何况她从来都不能怪罪过。只是宫里头惨遭血杀的上万条人命就这样毁于一旦,不由心生惋惜。
“姐!”
听着那最熟悉最亲切的呼唤,宇文皓卓忍不住哽咽落泪。
即便早就从辞砚缘那知晓两人的身份,但那已是前世的事情。一旁的赫连然熙见红尘怀中竟是自己以外的男人,眉头皱起,二话不说的将她拉回自己怀中。
闷闷不乐道,“你们可以走了。”
阮雅瞧了瞧红尘再看了看一脸不悦的赫连然熙,竟是破涕而笑。
这让红尘双颊一红。
眼前这男人,宇文皓卓自然是放心,如此一来,他也便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红尘原以为他会重回皇宫,不想宇文皓卓却想离开那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流浪于天涯。
“那阮雅和孩子呢?”
宇文皓卓望向阮雅,眼中满是歉意,“不知你可愿意继续跟随我,只是日后再也没有荣华富贵可---”
“我愿意!我愿意的!”
不等他说完,阮雅已是哭着扑进他怀中。
经历了这番酸苦,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更来得安心!
红尘见他们二人终是可以圆满的在一起,不由为他们感到高兴。相信往后的日子,定也会有属于他们的甜蜜。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红尘抬首望向身边的赫连然熙,笑道,“师兄,也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
明白她是想履行之前的约定,赫连然熙双眸闪烁,将她轻拥。
数日后。
“喂喂你们看,又是那个公子来拜佛了!”
“啊!的确是他没错耶!哎呀,他身边的姑娘是谁,好标致啊!”
“难道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娘子吗?原来生得这么漂亮,莫怪他如此痴情了!”
“唉,我家的儿媳妇要是能有她一半的好看就阿弥陀佛咯!”
最后叩首一拜,赫连然熙和红尘二人相视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离开了天宁寺。
得知他们欲离开盛祁云游四海的消息,辞家人先是一度反对,但经历了这一度的生死后赫连然熙对红尘的情深,众人自是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对于赫连然熙,辞家人自是无话可说。是啊,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活着相守一生更来得重要的!
安抚好爷爷和爹娘,红尘这才看向时香染月二人。
即便自己十分不舍,但每个人终究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自己给不了她们该有的归宿。
“时香,染月,这些年我时常为能遇见你们而感到庆幸。虽然不舍你们因为我而吃了不少的苦,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仍想与你们二人相识!”
“公子……”
染月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公子,让我和姐姐跟着你吧,染月不想离开公子!”
“时香也是!”
红尘轻抚着染月的头,笑道,“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别说这小孩子的话!等日后我在某个地方定下了,我定第一个通知你们,好不好?”
“公子说话算话!到时候我和姐姐去了可是会赖着不走的!”
“呵呵,好!”
尽管是再如何的依依不舍,可这天下总有不散的宴席。红尘和赫连然熙坐上了马车,与众人挥手道别。
望着那渐渐离去的马车,柳云碧偎在辞墨云怀中哭泣中,不知是悲还是喜。
世衍驾着马车,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他有中预感,往后的生活定是有史以来最为快活自在的日子。而且,就在此时此刻开始着。
车内,赫连然熙和红尘十指紧紧相扣,相视的笑容似是也在憧憬着那不再遥远的生活。
飞快的马车驶出那城门,可就在这时,红尘却听得阵阵马蹄声正不断在朝着自己靠近。赫连然熙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
红尘掀起车帘子朝后看去,顿时大惊,赶忙让世衍停下。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正辞砚缘和辞砚扬二人纵马前来,围着马车一左一右。
辞砚扬笑着朝她看去,“哈,不知尘儿可还记得你十岁那年为大哥和二哥作的画?”
听二哥这么一说,红尘不禁回忆起起那年少一事。
十岁那年,她为大哥二哥二人作画。那画极为简单,二哥身卧树枝双手枕之脑后,怀里是一把精制好看的长剑,神情很是惬意甚有几分潇洒逍遥之狂。而大哥坐于树下,微低首阅读着手中书,面容带笑,温暖正如那拂面春风。
“不盼哥哥们辉煌一身,只求能平安快活的与尘儿细数这晨阳落夕,”红尘仰首柔眉弯弯,一笑轻语,“尘儿,在这里等哥哥们归来!”
想起自己当年所说,那温润的双眸突然明亮了起来。
红尘朝他们扬唇而笑,十分灿烂,“大哥二哥,不出发还愣着做什么!”
辞砚缘和辞砚扬相视一笑,双手扬起缰绳。
“驾!”
齐齐高喝一声,四匹马五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骄阳之中。阵阵飘来的风,似乎都在唱着属于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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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后,盛祁王朝易主,年号为盛扬。
紫麟宫,灯火明亮。
罗公公鞠身走了进来,站在画着龙凤飞舞的屏风前恭敬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
在宫女们的服侍下穿戴好一身龙袍,那人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露出那一双银色双眸。----完。
------题外话------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丑弟终于迎来完结了,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