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来酒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未及走近,便能看见那里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马车还没等走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了下来,一个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快步迎上前来,点头哈腰地道着歉:“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店门口禁止停车,麻烦请您移步下来——”
话没说完,店小二一抬头看见灵儿扶着玉玲珑下了车,竟当场怔在了原地。
阳光下,玉玲珑宛如凌波仙子,美眸盈盈,衣袂翩飞,款款走了下来,头上的芙蓉花娇艳欲滴,每一颗水晶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给她的俏脸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美得不禁让人屏住了呼吸。
扫了一眼张口结舌的店小二,玉玲珑便转过头去,灵儿则毫不客气地推了小二一把,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前面带路!”
店小二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这位小姐……不不不,这位夫人,您这边儿请。”
玉玲珑虽然年轻,梳的却是已嫁妇人的头式,店小二一时失误,慌忙地改了口。
引着两人来到了二楼临窗的座位,店小二才总算恢复了伶俐的口齿,滔滔不绝地向玉玲珑推荐着仙客来里著名的菜式,玉玲珑却似乎没听见一般,直接开口说道:“来一份水晶肘子。”
店小二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夫人,实在对不住,本店的水晶肘子每天只做三十份,今天的三十份,不巧已经卖光了。”
玉玲珑暗暗冷笑,虞烈阳这小子倒是会做生意,什么每天只做三十份,分明就是在搞饥饿营销,跟现代那些什么限量版都是一个套路,这套招数骗得了旁人,难不成还能骗得了她?
玉玲珑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却是十分冷冽:“还有这种事?你们掌厨在哪儿?叫他出来!”
店小二顿时一惊,飞快地端详了玉玲珑和灵儿几眼,眼看这主仆二人周身气势逼人,虽然身上穿着只是平常,可是却能看得出料子不菲,做工细致,就连头上的簪花都是精致非常,一看便知道来头不小。
他不敢怠慢,只得请了掌厨出来,领到玉玲珑面前。
玉玲珑打量了这掌厨一眼,只见这人身材粗壮,面容普通,虽然成日里在厨房灶台前打转,身上的白布围裙倒是油烟不染,显得十分整洁利索,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掌厨上前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敢问这位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玉玲珑淡淡地说道:“我想点一份水晶肘子,可是店小二却不肯卖,这是什么回事?”
掌厨答道:“实不相瞒,小店的东家早就吩咐下来,这水晶肘子每天只得做三十份,多一份也不能做,若是谁违反了规矩,当场就会被辞掉,我们也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
玉玲珑不动声色地问道:“难不成旭王爷来了,你也不肯做吗?”
似乎是没料到玉玲珑一针见血,直接点出了他口中东家的身份,掌厨不由得一愣,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不知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一旁的灵儿喝道:“放肆!这是旭王妃!”
看着灵儿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玉玲珑心里忍不住暗暗失笑,灵儿这哪里是为了维护自己,分明是着急想吃那份远近驰名的水晶肘子,这才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实际都是肚子里的馋虫惹的祸。
此言一出,掌厨和店小二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跪了下来:“小的不知王妃驾到,有所怠慢,请王妃恕罪。”
玉玲珑微微蹙眉,低声说道:“快起来,这成什么样子?”
见旭王妃一副不愿张扬的模样,两人赶紧站了起来,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连说道:“小的这就去预备菜肴,请王妃稍候!”
掌厨退了下去,店小二飞快地端了茶壶过来,陪笑道:“王妃,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您尝尝。”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灵儿忍不住偷笑,随手丢了块银锭子给他:“拿着吧,这是给你的。”
店小二受宠若惊,忙接了,连声道谢,便退了开去。
玉玲珑这才有空儿打量酒楼内的摆设,只见这是一座三层楼阁,雕梁画栋,装饰得十分华美,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座,三楼是单间,楼阁正中是宽阔的天井,顶层皆铺设着琉璃瓦,阳光投射下来,显得房间内很是明亮。回廊转角处都设有装饰,或者是镂花精美的挂盘,或者是素雅清香的兰花,或者是小幅的山水屏风,给整个楼阁提升了不少品位。
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辰,一楼已经坐满了客人,二楼雅座也已十座九满,客人们大部分锦衣华服,谈笑风生,传菜的小二流水价地端上各色精美的菜肴,准确地送到每一桌客人的面前,酒楼里人声鼎沸,却仍然显得井然有序。
唯一扎眼的,就是二楼西南角的那一张八仙桌,只见桌旁坐了十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奇装怪服,有的满脸虬髯,面露凶气,有的赤着胳膊,露出满身的花绣,有的绑腿外插着刀刃,正咋咋呼呼地划拳,一看便知道这些人不是善类。
他们附近的客人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纷纷坐得远远的,生怕招惹了这群煞神。
玉玲珑收回了目光,静静地品着茶,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到底是王妃的身份管用,很快,店小二就传了菜上来,四凉四热两汤,其中仙客来酒楼的招牌菜水晶肘子就放在桌子正中央,散发着阵阵的香气,十分地诱人。
店小二笑得脸上如同盛开的花,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王妃,这些都是镇店的名菜,您请尝尝看。”
玉玲珑刚刚拿起筷子,就听见一个声音粗声大气地嚷道:“好你个臭小子,刚才不是还说卖光了?这是什么!?”
玉玲珑抬头一看,只见她们的桌子前,站着一个上身**的青年男子,他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材高大,浑身都是紧实的块块肌肉,虽然是早春时分,他却把上衣全部脱光,露出浑身耀眼的花绣,玉玲珑略略扫了一眼,只看出那图案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看起来十分狰狞,也给这男子增添了几分霸道横蛮的气息。
只见花绣男左手一把拽住店小二的衣领,酒意微醺的眼睛斜睨着,提起醋钵大小的右拳,作势就要打下去,口中还气势汹汹地叫道:“莫不是瞧不起老子?老子又不是给不起银子,怎么就吃不得一个破肘子!”
店小二被吓得面无人色,口中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根本插不下话去,待要照实说,却又不敢当众说穿玉玲珑的身份,只有支支吾吾地搪塞。
他这话说不明白,更惹恼了花绣男,那人一副雷霆大怒的模样,哇哇怪叫道:“敢瞧不起老子,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酒楼!?”
随着他的话语,右拳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着砸了下去,弱不禁风的店小二哪里受得了这一拳,未等砸到脸上,早已吓得两眼翻白,几乎要口吐白沫了。
不料花绣男的拳头却并没有砸在店小二的脸上,却正正砸向了他脑后的柱子,只听得砰地一声,厚重的柱子竟然给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房顶上的灰尘跟着簌簌地落了下来。
花绣男显然对自己的力道很是满意,再看见店小二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你这狗东西,还敢瞧不起老子吗!?”
说着,他一把松开了拽住店小二衣领的手,店小二吓得面如死灰,竟然直接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玲珑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微微蹙眉,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站起身来。
那花绣男正好也看向了这边,正好迎上了玉玲珑冷冽的目光,不由得一怔,张扬的笑声也不由得止住了。
这个身着一袭莺羽黄衫子的娇柔女子,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看到她冷着一张俏脸,似乎连窗外的阳光也不知不觉暗淡了下去,空气中,陡然多了几分冰冷的气息。
花绣男定了定神,猛然大吼了一声:“喂,那个小妞儿,你看着老子干什么?”
看到他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玉玲珑微微一笑,轻蔑地移开了目光。
外表越是张扬的人,内里其实越是没什么本事,真正有本事的人,通常都很内敛,所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玉玲珑忽然不屑与这种人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了,与这种人一般见识,简直是降低了她的身份。
方才的吵闹已经惊动了花绣男的同伙,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东倒西歪地走了过来,嘻嘻哈哈地笑道:“你说她看着你干什么,说不准是看上了你,想嫁给你做小妾呢!”
花绣男见同伴都围了过来,立刻胆气顿生,仗着酒意盖脸,竟然嬉皮笑脸地贴上前来,冲着玉玲珑道:“小娘子,莫非你真的看上了老子——”
玉玲珑不怒反笑,若是刚才花绣男只是气不过自己吃不上那盘水晶肘子,借着酒劲撒酒疯,她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可是现在,这人竟然敢当众调戏自己,那就不是单纯的找茬了,而是嫌他这条命活得太长。
看着玉玲珑巧笑盼兮的俏丽模样,花绣男不禁心里一阵阵地痒痒,不由得更靠近了些,涎着脸笑道:“小娘子年方几何呀?”
玉玲珑垂下眼眸,端起了那盘水晶肘子,笑道:“你不是想吃这菜吗?”
没等花绣男回答,玉玲珑猛然抬起手,将那盘油腻腻的的肘子兜头扣在了花绣男的头上!
“那我就让你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