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早已摆放了些瓜果糕点什么的,只是从流水进来就没机会吃,此时看见那盘东西顿时眉开眼笑。
丫鬟将托盘放在司慕睿面前,躬身退了出去,流水眼眸一闪,已经一把将托盘拉了过来。
“这是我的!”司慕睿大叫,伸手就要过来抢。
流水一筷子敲在司慕睿的手上,怒道“谁害我早上吃不了东西的!还敢跟我抢?!”
司慕睿气结,随即眼眸一转,一屁股将流水身旁的史珍香挤掉,将盘子拉过去了些,对流水眨了眨眼暧昧的笑道“咱们一起吃”。
流水懒得理他,翻了翻眼睛抓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正说着刚刚出去的丫头又进来了,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中盛着和流水面前盘中一模一样的食物。
流水不由的笑了,直接将盘中拉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颐起来。
司慕睿不满的瞪着那丫鬟,那丫鬟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噗嗤”一声轻笑,却是史珍香,史珍香淡笑着道“清惠郡主的吃相还真是特别,香儿从来没见过人吃东西可以吃的这样香”
史珍香脸上虽是笑着的,可眼眸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史珍香上回在皇宫因为流水被大大的嘲笑了一番,一心想要扳回一局,挽回些自己大家闺秀的名声,此时见流水毫无形象的大吃,立刻忍不住嘲笑起来。
流水淡淡抬眸看了史珍香一眼,对上史珍香带着些许挑衅的眼神,微微一勾唇角,一伸手将一筷子菜填入嘴中,毫不掩饰的大声咀嚼着,比刚刚声响甚至还大了几分。
司慕辰一见流水这样,脸上忽然就露出个笑容来。
史珍香脸色一黑,狠狠的瞪了流水一眼,该死,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从来就是个不要脸面的!
“清惠郡主想来是饿着了,香儿妹妹还是别打扰郡主用膳的好,我这里有首好词,不如大家一起品鉴品鉴”柳如烟适时的开口,脸上的笑容温婉得体,张口就吟出来一阕词来。
柳如烟是苍南有名的才女加美女,无数苍南男儿的梦中情人,只是这情人最后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流水吟诗作对流水一向不感冒,立刻专注的对付起面前的食物来。
好吃!真的是好吃!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饿的前胸贴后背时有一盘真正的美味出现在面前,流水一边感叹着一边吃的越加毫无形象起来。
正吃的高兴,司慕睿伸手拉了拉流水的衣袖。
“你自己有,不要抢我的!”流水条件反射的伸手护住面前的吃食,将口里的肉片吞了下去,才狠狠的向司慕睿瞪去。
司慕睿不由气结,想他堂堂苍南小皇子!苍南最受宠最迷人的王爷,在流水的眼中难道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吗?!
“谁要吃你的东西,本王已经吃饱了好不好!是行酒令该你了!”司慕睿翻翻眼睛恨声道。
“行酒令?”流水一愣,看着大家都注视着自己不由干笑了下,自己刚刚光顾吃的高兴,哪有注意什么行酒令不行酒令的!
这群古人也真是无聊的很,每次都是行酒令,能不能来点有创意的东西玩一下?!
流水心里不停的咒骂着,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游戏众位就不需要考虑我了,小的没什么才学,不会!”
“不会!怎么会呢?!”史珍香叫道,“上次在御花园中我们玩这个,清惠郡主也没说不会来着啊”
御花园?流水皱了皱眉想起上次在御花园中他们似乎也叫自己行酒令来着,只是因为史珍香的名字被打岔岔开了,一想到史珍香,顿时又想到了“屎真香”流水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一见那笑容,史珍香的脸直接就黑了,眼中带上一丝狠劲,眉头一挑不客气的道,
“郡主是看不上柳姐姐出的这个游戏吗?”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而挑衅的意味也太过浓厚,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流水脸上,流水强忍住笑意,知道史珍香还在为那件事情记恨她,可是这和她有毛关系,姓是她史家祖祖辈辈的姓,名是她亲爹亲娘取得,她怎么不去记恨她祖先去?!
流水摸了摸鼻子,干笑道“那个,我不会和柳小姐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这种游戏你们完全可以不考虑我,你们可以继续了”
说着对众人客气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苏流水的草包之名在苍南是出了名的,不但是个草包,还是个花痴加白痴!只知道围着男人转!
她自己都说了自己不会,史珍香怎么可能放弃这样好的让她出丑的机会,当下笑道,“郡主若是不会也行,那便按照规矩,自罚三杯认输便是。”
流水挑了挑眉,对史珍香咄咄逼人的态势有些不满,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女人怎么还是不肯退让?!
史珍香已经拿起面前的酒杯,一伸手给一只杯子斟满,然后将杯子的酒倒入一只空碗中,来回进行了三次,然后仰着下巴高傲的将空碗推了过来,笑道,
“那郡主请吧……”
这意思竟是让流水一口气喝了碗中的酒!
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四周霎时寂静了下来,柳如烟敏锐的发现了四周的异样,眼角的余光瞟向司慕辰,看见司慕辰眼底的深黑时,目光一暗,掩在广袖下的手紧紧的绞住手中的丝帕。
流水看着面前的碗,还有史珍香那微仰的下巴,带着嘲讽的嘴角和那副看好戏的模样,霎时怒了!
眸底划过一抹冰冷噬骨的寒意,唇角微微一勾,勾出一抹冷然的笑意,不就是行酒令么?难道她还真的怕了不成?!
流水低垂着眼眸,玉白的小手把玩着面前盛着酒的碗,淡淡道,“不知这行酒令是如何的玩法?”
史珍香微微一愣,难道苏流水准备接行酒令了么?她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吗?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今日玩的这行酒令也不难,大家行的还是“三字三说令”,按规矩,每个人说一个三字句,将这三个字颠来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说,必须文字通顺,合情合理,”
说着史珍香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丝丝蔑视,
“不过,今日又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后面这人说的第一个字要和前面这人说的最后一个字相同,这样接龙,若是后面的人接不上前面的就要罚酒三杯,若是接上了,前面的人便要喝一杯。”
流水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那个,不知道我前面那人是谁?最后一个字又是什么?”
史珍香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是我,我的行酒令最后一个字是放”
“放?”流水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来,看着史珍香认真的问道,
“只要说一个三字句,将这三个字颠来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说,文字通顺,合情合理,便可以了么?”
史珍香不知道流水是何意思,却还是配合的点头道,“不错”
流水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看着流水脸上那样的笑容,司慕辰原本黑不见底的眸子忽然就清明了起来,好似乌云盖顶的时候一阵清风将乌云吹的丝毫不剩,殷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怎么样?郡主可想好了?”史珍香见流水不答,只是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以为是流水拖延时间,不由骄傲的催促道。
流水环视了周围一圈,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然后淡然道,“大家听好了,我的行酒令就是”
说着定定的看着史珍香,既然她要来找事,那她就成全她!
“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
船舱一时间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一阵不可抑止的笑声,司慕睿大笑着趴到桌子上,手指指着流水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流水姐姐,你,太厉害了!”
司慕辰刀削斧刻的面颊上也是毫不掩饰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璀璨如暗夜的星辰,一伸手将面前的一杯酒倒入口中。
慕容华眼底深处的那那两簇火苗又燃烧了起来,将清润的眸子映的闪闪发光,一脸暖若春阳的盈盈笑意直直看着流水。
司慕明月一贯淡漠的脸上竟然也浮起了一丝笑意,温润的眸子看了流水,一眼后转开眼去。
柳如烟、慕容雪等人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容内容包含不一。
“苏流水!你竟敢骂我是狗!”史珍香在瞬间的滞楞后反应过来,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流水吼道,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将眼前的这个女人焚烧殆尽!
流水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那个,我只是接了你的行酒令而已,至于这个放屁狗的事情,纯属巧合!纯属巧合!还请史小姐不要对号入座的好!”
“你!”史珍香指着流水,纤白的手指不停地颤抖,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可见气的着实不轻,“你这是什么狗屁行酒令!”
愤怒烧昏了史珍香的头脑,平日里良好的教养早已被抛到脑后,只想将心中这口恶气出出来。
流水挑了挑眉,讽刺道“我刚刚问过史小姐了,是不是只要说一个三字句,将这三个字颠来倒去念三次,形成三字三说,文字通顺,合情合理便可以了,史小姐回答的‘是’,难道这么快便忘了吗?”
史珍香怒道“可是你这是什么行酒令,粗俗至极!”
流水冷笑了声,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纯的白莲花!
挑眉反问道,“敢问史小姐,我这个‘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是文字不通顺呢还是不够合情合理?”
“对啊!流水姐姐这个‘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可是即通顺又合情理,还接上了史小姐上一句的‘放’字,可当真是绝对!”司慕睿强忍住笑意接道,说罢却又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哈哈大笑起来。
史珍香一愣,虽说流水这个行酒令内容不堪,可是却还是通顺合理的,从明面上还真挑不出什么,可是流水分明就是在骂自己啊!
自己长这么大,可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府中的庶子庶女谁见了她不是低眉顺眼的讨她欢心?可是她却两次在苏流水这里栽了跟头,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不由涨红了一张脸,贝齿紧咬着下唇,美眸几乎喷出火来,纤白的小手紧握成拳,
“勉强说来也是通顺的,可是这个内容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堂堂郡主便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行酒令吗?”
史珍香梗着脖子毫不掩饰的轻视直接触怒了流水。
“上不得台面?”流水冷笑一声,白嫩的小脸上带上一抹肃杀之气,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各的美感,我早就给史小姐说过,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游戏流水玩不来,是史小姐非要让流水对的,怎么史小姐现在嫌流水对的不好了么?”
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史小姐很瞧不上下里巴人吧?”
“啊……我知道了,史小姐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苍南尚书家的千金,身份贵重?也是,尚书可是位高权重,史小姐是史尚书捧在手心中的明珠,自然更加金贵的很”,流水说着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勾唇一笑,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只是不知道史尚书往前推三代,推十代八代,也全都是阳春白雪般高贵之人吗?史小姐这样瞧不起别人,不如回家先拿着你家祖先的牌位好好鄙视一番的好!”
流水说完就不再看史珍香,低头又慢条斯理的吃起了东西,她原本不想将话说的这样狠,可是有些人就是欠抽型的,你怀着歉意对她,可是她非要把你的谦虚当心虚,把你善意当软弱!就是要不停的给你找事!你只有很爽快的一巴掌把她彻底拍死了,世界也就从此变得安静起来。
船舱中霎时寂静一片,任谁也想不到流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说的好”半晌后一道邪魅中带着些许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好似魔音绕耳,“苍南先祖在夺得天下之前,只怕也是一名不闻,清惠郡主好犀利的言辞。”
流水勉强的笑笑,没有去看在座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表情,也懒得去深究司慕辰这话里有可能隐藏的深意,心里突然有些烦乱,对着这群所谓的天之骄子,她的思想和行为原本就是格格不入的。
她从未想过要融入进来,却被有些人本能的排斥着,不断的挑衅和生事,让她有些烦躁,她不惧怕麻烦,可是却也不喜欢麻烦老缠着她!
“你们继续,本郡主头晕的很,想要去外面透透气”流水已经懒得再和这群人周旋下去,将手中的筷子一扔淡然起身,转身就出来船舱。
和这群人在一起,她宁愿选择独自在甲板上吹吹风!
司慕睿的画舫有两层,下面一层极为宽敞,设有厨房等等一应设施,上面这层只有一间厢房,这厢房极为的独特,采用的是可以反复折叠的活页门所制,页面上雕刻着繁复的花朵,无处不透着奢华大气。
此时已经秋季,可是天气极好,司慕睿命人将活页全部收起来,四周挂了纱帐,微风拂过,纱帐水波般翻飞,极有空灵的美感。
流水信步走到船头处,凭栏而望,湖水碧绿宛如一块上好的翠玉,画舫缓慢前行着,宛如一把无坚不摧的乌金钢刀,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一点点剖入那翠玉深处。
流水深吸口气,刻意忽略掉落在她身上的那几道目光,目光眺向远方,此时的阳光光线干净亮烈,纯洁的好似炼金炉中最纯净的熔金般铺洒满整个大地,万里碧空白晃晃直上九天云霄,高而深远,偶有棉絮般淡薄白云飘过在地面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湖面上金光绵延直至天的尽头,无限粼光闪闪片片耀金,烁人眼目。
间或有画舫缓缓驶过,剖开那粼光金缎。
有一丝控制不住的眩晕,流水缓缓闭上眼睛,想要消化这股眩晕的感觉,她本身是不怕水的,可是这个身子对水却有着她无法控制的惧怕,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流水咬着牙承受着,想要彻底的征服这个身体本能的反应。
记忆深处的那种恐惧又升腾上来,冰冷的湖水四面八方的包裹着流水,流水拼命的呼救,可是一张口,便有水大口大口的涌进来,她发不出丝毫的声音,纤细的手脚拼命的扑腾着,可是身下的水草妖娆纠缠,幼小的她根本拜托不了那缠绕过来的藤蔓。
她心里好怕,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她?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遥远的岸边似乎有嘈杂的人群在叫嚷着,又似乎有人在疯狂的大笑,流水的头忽然胀痛起来,薄薄的汗从额际渗出,那种心灵最深处的恐惧、害怕,那种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的心情几乎将她击倒。
整个五脏痛苦的揪成一团,流水双脚用力奋力一挣,小手伸出了水面,就在她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只觉有一股力量猛的袭来,将她再次按入那无边的黑暗中,霎时冰冷的湖水又从四面八方的向她涌来再也找不到丝毫的出口!
流水猛的睁开眼,只觉的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着,头脑嗡嗡作响,朦胧中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只感觉那朦胧中似乎有一瞬间的骚—乱,一声尖叫声传来,一股大力撞了过来,流水原本就不稳的身子顿时失了重心,猛地向湖里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