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握住她的手道:“天潇哥哥呢,告诉我,你怎么会入了宫的?”
“天潇,天潇死了,被他那个做尚书的爹,逼下了悬崖,尸骨无存。”说完这一句话,浣雪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空了力气,瘫在了地上。
那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景象,那是她生命难以承受的痛苦,可是对着她最好的朋友与知己,这个曾经为了救她们,不惜自毁名誉相护的朋友。
倾城听了这个,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世事无奈,只能问道:“那你怎么会入宫的呢?你出了事总能找啊?”
浣雪含泪道:“天潇没了,我原本是想着随他一起去了,可是却被检查出了,我有了孩子,这是天潇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拼死,我也要为他生下来。”
说到这里,浣雪已是泣不成声,自幼命运悲苦,想着终于遇上良人,可以新生,却不曾想遭遇这等苦难。
倾城心中也是止不住的难过,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有坚强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这其中也包括浣雪,天潇已经离开,自己便要替天潇守护他要守护的人。
“可是,可是尚书逼我,他暗中买通了宫人,将我当做秀女送进宫中,魅惑皇帝,将来才能保他尚书一门高官铺路。”
“不然,不然他就要打掉我的孩子。”
倾城怀抱着浣雪,心中更加翻涌:“你也是糊涂,如何能听信他的话,这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你也敢做。若是败露了,你和孩子有几条命可以死啊?”
倾城为浣雪难过,却也更加恨尚书秦楚之,这个畜生,竟为了自己的前途逼死儿子,又拿儿子唯一的遗腹子相逼,这是被官位冲昏了头脑了。
浣雪却安慰倾城道:“倾城,你莫难过,我只是想可以安然的生下孩子,到时候我就会自请出宫祈福,离了这泥潭般的地方。”
倾城点头,浣雪又鼓起勇气继续道:“我知道自己能与你成为朋友,是因为你欣赏我对自由的向往,更羡慕我那股子勇气,可是如今,我已然这样了,你还会拿我当你的朋友吗?”
“无论什么时候,我凤倾城交下的朋友,永远不会变,只是如今宫中形势波诡云谲,你更要小心。”
浣雪却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是无限爱怜,眼神却又无比坚定。“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要对你说,对这个孩子说,我心中只有天潇,无论他是生是死。”
倾城也是同样的坚定,想了想又道:“我也一定会暗中护你周全的,只是我们以后就还要像今天白日里那样,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真是为难你了。”
“没事的,只要是对你好,对这个孩子好,我愿意做一切,现在我只有你们两个了。”
倾城为了以后互相帮忙,便想到:“嗯嗯,若是有事,你就托人去舒云阁的围墙下面,留张字条就可以。我一定会想办法助你的。”
浣雪离开后,倾城有着说不出的难过,无论是前世今生,自己都以为是最幸福的一对佳偶,却是这样的结局,生死相隔。如今浣雪又被卷入了宫中的是非之中,再难脱身。
正这般难过着,二皇子开口,却不曾想竟是语出惊人道:“原来舒云阁那个小洞是你挖的?”
倾城挑衅的看了一眼道:“我正难过着呢,别打扰我,听你的话,你也是用过那个洞的,感谢的话就不用你说了。”
二皇子却没有理会她,继续道:“幼年时,母亲危难,皇上又离宫在外,母亲无奈,便将我从舒云阁的那个小洞之中托了出去,保住了我一条命。”
听到二皇子,没有称父皇,却是管自己亲爹叫做父皇,倾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父子俩的感情果然是不怎么好,或者说是二皇子果然还记恨着皇上。
倾城便只是定定的望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又陷入了最初的沉默之中。二皇子的伤已经被倾城用自己撕下来的裙子边给包好了,此时倒也没有像最初那样喊着疼。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我们要回去了。”浅音与流觞不知道倾城进了假山的洞里,自然找不到她,便有些心焦,又不敢大声寻找。
倾城起身便要离开:“我要走了。这个假山隐蔽,若不是我们小时候调皮是找不到这里的。一会我看到了你的随从们,一会告诉他们来这里寻你,”
没有得到回应,倾城就当他默认了,便也没有理会他。
当倾城刚要走出洞口时,二皇子道:“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你放心,我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浣雪。。。毓贵人也是个可怜人。”
倾城没有回头,便道:“谢谢二皇子垂怜。”
因为她知道,二皇子与皇帝心有嫌隙,更不会小人心胸,拿这事情要挟自己,便也没有背着他。其实也是想借此表明,我们与你是同一阵营的,我愿意与你结盟。
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叫住她,想让她在这黑暗中陪陪自己,即使从小就习惯了孤独与黑暗。但是刚才在她那拙劣的包扎手法中,自己突然感受到了光明,那不一样的温暖。
当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吃过糖果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垂涎,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即使他听过许多人的描述,听到许多人说的香甜。可是只有他自己吃过之后,他才会想着要尝一尝味道,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二皇子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倾城让他感受到了温暖与温情。
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因为他害怕拒绝,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即使留下来之后,以后怎么办?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该有怎样的戾气才能化解,那样的明朗,不能被自己污染。
倾城出去寻了浅音与流觞后,便回了揽月阁中,皇后派的人果然等在那里。于是倾城在走着走着,突然就开始脚步发虚,不走直线,连口中都在胡言乱语了。
流觞与浅音也赶紧的将之前准备好的酒壶往自己身上泼,一时间主仆三人走过之地,酒气熏天。
来的宫人看到倾城的这幅样子,便有些不屑道:“凤二小姐吉祥,皇后命咱家带了您最爱吃的果子,说是您晚宴的时候,您也没吃什么东西。”
齐嬷嬷便接过东西道:“还是咱们皇后娘娘体恤人,只不过这二小姐刚才吵嚷着要去赏月,让公公您久等了。”
因为自家主子,齐嬷嬷对所有能接触到皇后的字眼都格外敏感,只是多年宫中生活,让她喜怒不行于色,但是也不屑于对皇后的人敷衍。
这宫人本就是来刺探,看倾城回来之后,反应如何,见过什么人。哪曾想这世家大族的小姐,就醉成这般不省人事的回来了,看到自己楞叫成了奶娘,身边跟来的人与这揽月阁中的人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憋得心慌的样子。
于是就更在心中腹诽倾城了,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如此不堪,没有分寸,还值得皇后娘娘小心惦记着。
刚想着离开,倾城便一口吐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污秽的味道就让他跳脚。匆忙的跑开。
不用想,便知道他回去之后会如何与皇后娘娘描述自己。不管皇后信不信自己这关便过去了。
等到了屋子,关上了们,倾城自己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一边吐着一边骂着浅音道:“你个坏丫头,你就是故意的,哪里寻来的这个酒饼,这股子酒味,连我自己都要熏倒了。你就是故意整我的吧。”
浅音一边伺候着,小嘴伶俐的道:“小姐,是你说一定要逼真的,我便寻了这东西,到头来您还怨我,果然是哪里都不讨好。”
“我打你个小蹄子,让你这嘴上就是不饶人。”倾城作势便要打她,于是这主仆间就闹腾开来,直到被流觞拉开。
倾城吃了两块皇后送来的点心,一边赞叹着好吃,一边怨着皇后不怀好心,连齐嬷嬷都给逗的笑个不停。
趁着浅音与流觞出去收拾东西,倾城开口道:“嬷嬷,刚才我遇到二皇子了,他受了点伤,一会你就去他那伺候着吧。这里我还可以应付的过来。”
齐嬷嬷听到二皇子受伤,早已是方寸大乱,匆匆忙忙的和倾城告了假,便去了二皇子的院子。
这一夜,相信宫中有许多人要睡不着觉了。自己入宫为质,不知道皇上让父亲去寻得女孩到底是谁?又与自己有着怎样的关系?而自己初入宫中,就有人看自己不顺眼,虽说自己是人质,多少会得皇上相互。但是父亲到底只是臣子,若这宫中说自己暴毙,想必父亲也不能怎样。自己唯有更加小心的护住自己,才能得以周全,也才能保护住浣雪与她的孩子。
这般想着,倾城便一夜辗转反侧,难以 成眠,直到天亮了,才稍微睡了一会。
待自己醒来,没有想到,齐嬷嬷竟然守在自己的床边,等着伺候自己。倾城惊讶道:“不是说让你去照顾二皇子了吗?嬷嬷怎么还在这里呢?”
齐嬷嬷道:“二皇子性子倔,他决定了的,任谁也改变不了,他说二小姐你一个人在宫中势单力薄,让老奴护着你些。不让奴才在那里伺候。”
再一看齐嬷嬷眼中竟然是红红的,想必是二皇子的话说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