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海风尤为显得声大,鼓着哗哗的拍击声,与道间不绝于耳的虫鸣交相辉映,也是这胤祥尿急,转到了背风口儿,这才听见了什么。胤礽心里担心李卫,这小子跑是跑的快,只是身上的武艺差了些,但是依稀可听见刀剑碰撞的声响儿,这时该是无事,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胤礽心里着急,也不顾什么打草惊蛇了,喊来了雅尔檀兄弟,带上了百来号的侍卫就冲下了山。
雅尔檀兄弟都是大内侍卫出身,功夫自然不错,何况后头还跟着七八十个绿营的丘八呢!一行人转回来的速度很快,一起被押回来的还有三个壮年汉子,汉室衣冠,立在一群金钱鼠尾的辫子头里,尤为显得突出。索性李卫跟那个小侍卫没受什么伤,只是李卫的胳膊不知道叫哪个给划了道口子,正有血水渗出来。
“你们是谁?”胤礽觉着奇怪,这荒村野路上,这年月并不太平,这地方儿就更是危险,这三个人衣装整洁道貌岸然的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哼!清狗!”
很好!简短截说,一句话告诉了胤礽两件事儿。第一,不是日本人。第二,跟大清政府有仇的!且从服饰上看来,不是隔海相望势要反清复明的郑家*分子,就是本土的反清人士。
啪~的一声,胤礽来不及想别的,雅尔檀已经是跨了一步,铁锨似地巴掌就甩在方才说话的这位仁兄脸上。
“狗鞑子!”
胤礽却不动气,上前近了近,终于知道自己怎么一直觉得这人眼熟,那身在夜里都能绽出青色的白袍子,打老远一晃过来,胤礽就觉得没来由的头疼,这会子算是找到了出处,同样的呆板样式,同样披麻戴孝一样的素色让胤礽一叹“你是白衣教的?”
那人显然一愣,眼中稍纵即逝的吃惊很快掩去“是又怎么样!”
胤礽抚抚额角,觉得头更疼了“你们这小白教伸的倒远,都跑到福建来了?”
“哼!少说风凉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咱们这回就是特意要你这狗皇子的命来的!你拿下爷一个,还有千百个白衣教的兄弟等着拿你的狗头去祭拜咱们折在江宁的兄弟呢!”
“贝勒爷,原来他们是白衣教的叛贼,不如先将这几个押回福州,待查问明白了再将他们游街示众,以扬贝勒爷的威名!”
胤礽正头疼着,忽然打身后冒出个人来,这才瞧见是这回被胤祥带来的绿营之中的一个总兵,好像叫狄英的家伙。游街?胤礽一下子想到了笼车,白菜帮子,臭鸡蛋……“游个屁的街!你想弄得人尽皆知,人心大乱吗!”
这狄英立马矮上三分,这回换做那白衣教的哈哈大笑了“狗鞑子!失人心的事儿想要欲盖弥彰恐怕也是难了!你们杀了占了我们大好河山,又杀了我们多少的汉人!少在爷爷跟前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横竖不就是一个死吗!来呀!来杀了爷爷我,我变了鬼也会来找你索命,还要日你…”啪~~又是一大嘴巴抡过去,这厮立马口齿流血,还滚出两颗牙来。
胤礽见这斯一直处于狂怒状态,眼见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来,挥了挥手,叫雅尔檀把这人先带下去看住,眼珠子则在另两个身上打转。这两人倒是没穿的一身倩女幽魂一般,只是法式依旧是旧时的汉室发型,
只是面上却没有那个这么淡定,一个已经是噤若寒蝉,低着头眼珠子四处乱瞄,一看就是个怕死之辈!另一个倒是气度不俗,始终微阖双目,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张廷玉那种气场,让人一时看不大懂。胤礽在这二人身前走了走,忽然猝不及防的猛咳一声,吓得那胆小的身子立时矮了半截儿,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爷饶命啊!我不过才入会三天,今儿只是跟着把总到这儿看看来,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不信你们看看,我这头发都是现粘上的啊!”说罢,便动手猛扯头发,还真叫他拽下几绺儿。
“得得得!你紧着爷爱听的说点儿,爷听的高兴,说不定就把你给从轻发落了!”这样儿的还发落什么啊,直接敲锣打鼓送回白衣教,要是他们那儿都是这种人,何愁大清万世基业呀!
“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才进去没三天,我是被逼的啊!听说上回海战之后,教中损失了不少人,我本来就是在岛上靠打渔为生的,可这战事一起,还上哪儿打渔去,原以为这打完也就算了,可谁知道,那郑家的少主子不甘心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伙儿怪模怪样的家伙上了岛,后来这白衣教也来了,咱们村儿里头的人无事可做,也只能投靠了,好歹还能挣些糊口钱不是!可老天作证,日月为鉴,我是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呜呜~~~~~~~~”
这人说的东一嘴西一嘴,可胤礽只听出了一件事,这些日本人不是偶然而至又碰巧作乱的,他们与台湾的郑家之后勾结,也许在眼下就是要进行什么惊天大阴谋!
“那他呢?也跟你一样吗?”胤礽趁热打铁,朝着边儿上站的一颗松一样挺拔的那个努努嘴。“爷~他是宏光法师,是香主这回要护送的人!”
“宏光法师?”胤礽眼风一斜,朝那法师看去,正巧瞧见这位睁了眼睛很是不屑的朝那嘴快的家伙瞪了瞪,这时候的发套质量也不错吗!
“法师!,本贝勒平生最是敬重师字辈儿的人物了!只是大师不高山流水的清修,怎么也搅进这红尘俗物中来了呢?”胤礽示意站在一旁的巴彦过去松绑,巴彦借机在这和尚的臂上几处捏了捏,皮松肉嫩,绝不是个习武之人!暗朝着胤礽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站在胤礽身后。
“阿弥陀佛~施主不觉得此地杀伐太重了吗!贫僧只不过是做场法事罢了!”
胤礽自是知道他所指何处,此事已是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那台湾郑家眼见打不过清政府,这才不惜请来了扶桑人来助阵,至于这白衣教是先插的脚还是紧跟在扶桑人之后,倒是不大清楚,只是对这种引狼入室的行径已经反感至极,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真是个慈悲人么?哼!!”
又让雅尔檀把这个什么香主提了上来,已然是五花大绑成了粽子,踹了一脚就歪在地上起不来了,但依旧是牛气冲冲,丝毫不示弱。
“总说满人屠戮汉人,大清都入关多少年了,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的过日子呢!这么弄下去有意思么?何况你们现在跟郑家所做的,我瞧着那可是也不差啊!唉~沿岸的这几个村子估摸都成了*儿了吧!”
见得出他片刻的迟疑“我们汉人甭管怎么打都是兄弟,你们这些满清鞑靼却是不行!”
“怎么打都是兄弟?哼!!那些东瀛人呢!你们借他们之力炮轰中华的船队,又怎么解释?在这临海小村,屠戮良民又该怎么说他们杀的可也都是汉人呐!这又该怎么解释!!”
“郑家打不过你们,我们也不行!不找人来帮忙怎么打!就好比是要杀猪,没有刀怎么行啊!”
“混账话!!!!哼!但愿你们借来的只是一把杀猪刀!否则的话,你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赎罪的!来呀,带下去!押往京师!!”
这香主还想再辩,胤礽却是懒得再看他一眼,挥挥手,雅尔檀不知道哪儿找来的臭袜子一下掖进那厮口中。胤礽忽的又想起什么,转了身走回来,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天高路远,黄泉孤冷,下辈子投胎一定要看准时辰,明末清初之时,不然对不起你这个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