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阿念觉得,撇开他是个外村人來讲,萧慕亦这个后爹,当的比她要好,她只是时常起來如厕时才会去看一看小团团他有沒有踢被子,。
当然,主要是她觉得,男孩子不必那样娇气养的,他自个冷了,自然晓得拉好被子盖上了,况且,这还是个夏日天。
如是过了几日,是夜,萧慕亦将团团哄的睡着了,见阿念坐在堂前,摆出一副要与他深谈的形容來。
他踱步走近,将如豆灯火添了些油:“团团睡了,你还不去睡!”
“我...有话要同你说!”阿念鼓足勇气,带上如同水葫芦一般饱满的斗志,雄赳赳道:“你如今赖在我家也有些时日了,诚然,你在这里的日子里,替我做了许多事情,但,究竟还是男女有别,我又是个...单亲娘亲,如今这样已经很让村里人诟病了,因此...”
阿念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沒错,她便是在下逐客令,其实不能怨她,是团团一眼就认定他就是他阿爹,尽管阿念解释了,他阿爹坟头的草真的有他那么高了,但团团死活不信,说他阿爹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事情叫失忆,阿娘是失忆了所以记不得阿爹了。
那一门心思扑在那便宜后爹身上的劲儿,惹得她也不忍心让他幻想破灭。
只是,这样不伦不类的让那家伙凑她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仔细一想,还是听婆婆的话,乖乖留在村里头方是正道。
萧慕亦一双原本温热的眼,瞬间沉如长垣村后山头的冬雪,声色冷然道:“你赶我走!”声音轻如一片羽毛轻柔划过水面,低叹:“从前你从來不赶我!”
阿念手扶着桌面,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被他用手捉住杯沿,他手指沁凉的温度触到她的手背上,阿念手轻微的抖了一下,放下茶盏,呵呵干笑两声缩回來。
萧慕亦眸色一暗,涩道:“阿念,我知晓你如今记不得我,可是?我毕竟是团团的父亲,你看团团,他很开心!”
阿念咬牙翁道:“你少拿团团來威胁我,你是不是团团的亲爹,难道我会不晓得!”
“阿念,别闹了,长垣村里至今未有人前來撵我,难道不是因为都觉得,团团其实就是我亲儿子吗?”
见过无耻的,沒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她郁闷的将头一昂:“那又怎么样,你以为同团团长的有几分相似,就可以贸然认他为儿子,团团他,是我生出來的!”
阿念自认为,她说话做事,已经全然不像从前那样莽里莽撞,分寸也一向拿捏的很好,待人接物上面,更是慎重之又慎重之。
偏偏遇上一个无赖,赖在她家,赖着干着干那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赖她儿子,这是万万不能的,这些年來,团团就是她的命,叫他将团团拐走了,她找谁哭去。
萧慕亦垂了眸子,面色似在忏悔:“从前,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你怨我恼我都沒关系,我不勉强你什么?只是想给团团一个完整的家!”
他一句话就戳到了阿念的软肋,阿念一直觉得团团性格偏冷,对谁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的淡漠样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属于孩童的稚嫩气。
如今,他将萧慕亦看做了爹,并且毫不保留他对这个爹的喜欢,他这个爹还能文能武教得他许多本事,阿念觉得,若是如此蛮横的将他与他心中的爹拆开,团团一定会怨她。
阿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将团团这个便宜爹撵走的路,有些漫漫兮,且不能急于一时,需得抓住他的把柄,令团团觉得这个爹并非他见到的那么全能,那么完美,那么...适合当他爹。
嗯,哄小孩子这种事情,需得从长计议,阿念打定主意后,拿眼觑了觑萧慕亦,见他眸色紧盯着她的瞳孔,一双眸子似从水里刚捞出來的月光,清清凉凉的。
月黑风高夜,夺窗入室时。
自萧慕亦说想给团团一个完整的家之后,阿念小心肝微弱的挣扎了一下,就默默的默许了这个建议。
一晚上睡的有些不大踏实,七月底的天气,虫鸣偶尔间或传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适合当催眠曲,知了已经休了一整日的呐喊,滚到哪个丰润叶片后面补眠去了。
朦朦胧胧里,阿念似睡似醒间,感觉有一片柔软的物什贴在了她额头,有些冰凉的触感,她伸手挥了挥,手又被一个冰凉又有些温暖的东西捉住,冰凉的触感自她十指缝间流窜而过,彷如被人十指相扣住。
她困的很了,只觉得那物捉的她冰凉凉的也不难受,便连眼皮也沒抬的又堕入了黑甜的梦里,良久,耳垂边一点热气拂來,听得一个深重的如同早晨的朝露般的叹息:“阿念,忘情好喝吗?”